孟思擰眉道:“哥哥,你不是說那幅駿馬圖要送給李大人嗎?怎麼這會兒又掛出去了?”
“掛出去才好叫大家看清楚,論起繡技,她林淡還完全不夠資格與你相提並論。會繡幾隻蝴蝶就叫繡技精湛?簡直可笑!”
孟思擰緊的眉頭緩緩鬆開,再不說話了。最近這段日子,她著實受了一些冷嘲熱諷,浙省第一繡娘的名號也遭受很多質疑,來找她討要繡品,定製繡服的人少了很多,就連李佳蓉都很久沒來了。聽說李佳蓉派她的丫鬟去林氏繡莊定製衣裳,去了很幾次,卻次次都吃閉門羹,如今正關在家裡生悶氣。
但她再生氣也不能拿林淡如何。因為林淡手裡捏著提督府、布政使府、按察使府、學政府等當地豪族的訂單,她若是強插一杠,就等於與這些人家的女眷過不去,彆說討不了好處,反而還會為李大人惹來許多麻煩。
連李佳蓉都得忍耐林淡,更何況孟思?
“哥哥,若是有人出價要買我的駿馬圖,又該怎麼辦?”她思量片刻後說道。
“等這幅圖掛出去,必然會有人競價,誰出的價格最高,我就賣給誰,咱們就在大門口舉辦一次拍賣會,好好殺殺林淡的銳氣。你一幅繡畫能賣數千兩銀子,她能嗎?想跟你比,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孟仲滿臉都是蔑笑。
孟思捂住耳朵,嗔怪道:“哥哥,你說話注意一點可好,當心汙了我的耳朵。”
孟仲這才笑起來,揉了揉妹妹的腦袋,然後大步走出去,到得店門口,錢掌櫃已經把長達一丈的巨幅繡畫掛在了門臉上,正用細絹布小心翼翼地擦拭邊框。
路人立刻停下腳步觀望,嘴裡嘖嘖稱奇。有懂行的人讚歎道:“我的乖乖,這是梁朝畫仙荊川的傳世之作,名為《駿馬圖》,被他鐫刻在泰山絕壁之上,不知有多少人冒死前去拓印,卻終不可得,蓋因那駿馬圖太過宏偉龐大,世上根本沒有那樣大的紙能把它拓印下來,或隻得其一,或隻得其二,偶有人拓下半幅便賣出了天價。當然也有很多畫師憑肉眼和記憶將全圖臨摹下來,卻徒具其形,未得其神。但是你們看看這幅作品,真可謂形神兼備、揮翰成風,幾乎絲毫不差地還原了荊畫仙的原作!更妙的是,它竟是用針線繪成的,而非筆墨,若保存得當,哪怕過了數百年也不會褪色,是比畫卷更值得收藏的珍品!”
“時人都說孟姑娘的繡畫兼具繡之精細,墨之寫意,堪稱藝術瑰寶,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小小年紀就有如此造詣,真是了不得啊!”
文人墨客紛紛聚攏過來,或慷慨激昂地點評,或情真意切地讚歎,當真是流連忘返,如癡如醉。淡煙繡莊內的顧客也都紛紛跑出去湊熱鬨,即便看不懂這幅繡畫好在何處,卻也對孟思的繡技產生了高山仰止的感覺。彆人都說好,那自然是極好的!
“孟老板,你這幅繡畫賣不賣?我出五百兩銀子!”當即便有人叫價。
“五百兩?你打發叫花子呢!我出一千兩!”
“我出一千五百兩!”
“兩千兩!”
“三千兩!”
“都彆吵了,我出五千兩!”一名京城來的富商擠開眾人,語氣急迫。
孟仲一邊淺笑一邊搖晃著手裡的茶杯,一副穩坐釣魚台的樣子。眼看價格叫到八千裡,且許久沒有人再跟進,他才慢悠悠地站起來,言道:“舍妹這幅作品原本不打算賣,既然這位客人如此喜歡,那我就勸勸舍妹,讓她忍痛割愛吧。”
“多謝孟老板,我手裡沒帶夠銀票,這就讓小廝回去拿,請您稍等片刻。”話落,這位京城富商一揮手,便有幾名鐵塔般的壯漢扛著大刀從人群中擠出去。原本還想打這些銀票主意的小混混,立刻就熄了找死的心。
眼看自家生意全都被孟仲攪合了,杜如煙氣得直跳腳。
林淡盯著那幅《駿馬圖》看了一會兒,徐徐道:“恰好我也繡了一幅新作,等他們拍賣完了,咱們也把繡品掛出去,好生湊個熱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