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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過了兩天,古元元才收到古未尋傳過來的消息。
高安茹殺的人不是彆人,正是從收容所放出來的,當年殺害小女孩的殺人凶手。
這是古元元怎麼也沒想到的結果,以至於正在喝湯的她被嗆得一臉淚。
——當時古未尋接了個電話後,說高安茹已經找到,隨後匆匆離開,她還鬆了口氣來著,隻要人沒出事就好。
古元元忍不住問原因,古未尋倒也全部跟她說了。
原來高安茹是x市人,原來的名字叫許夢安,死去的那個小女孩是她的親妹妹,隻有十歲。
妹妹殘忍被害,殺人凶手卻因為未成年,隻得到三年收容的懲罰。
與此同時,殺人凶手的父母在事發後,並沒有向許家道歉,更是到處潑臟水,說他們家的兒子之所以對小女孩動手,是小女孩先說了難聽的話,平時對殺人凶手冷嘲熱諷,這才激得他們兒子動手。
這樣的手段激起民憤,這家人被周圍的鄰居,聯名一起趕出小區,後來警方怕他們出事,居然隱瞞了他們的去處,無人知道這對夫妻搬到了哪。
而高安茹的父母,在小女兒慘死後,不但沒有得到任何慰藉,甚至不能為女兒報仇,母親哀痛過甚,導致精神失常,父親隻得強忍悲傷打理一切。
那個時候的高安茹念高一,一昔之間,溫馨的家庭變得支離破碎。
為了照顧母親和父親,她休學一年,又為了能讓母親的病早日康複,他們在好心人的匿名幫助下,去了帝都,一家人換了新戶口新名字,想借這樣的方式,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但是母親最終沒有挺過去,搬到帝都不到半年,於睡夢中抱著小女兒照片長逝,父親受此打擊,一次在路上出了交通事故,當場死亡,隻留下高安茹一個人。
他們一家人因為換了戶口和姓名,所以他們不說,無人知道他們就是當年那場慘案中小女孩的家人。
高安茹在兩個月前就知道凶手即將離開收容所,被家長接回家,隻要對方換個名字,換個身份,而警方在當初的新聞裡對他的容貌打過碼,他一出來,誰知道他曾經做過這樣狠毒的事?誰又能知道三年收容生活,他心中的惡魔不但沒有消失,隻是藏得深了,一出來後會不會繼續做案?
三年前十三歲的凶手就已經會縝密的計劃殺人工具、地點、時間,甚至已經算好,就算不幸被發現,他仗著自己是未成年,根本不會判刑,最多教育幾年就會被放出來。
擁有這樣心理的人,期待他改過自新?
到時候哪個不幸的女孩,會再次成為這個惡魔的獵物?
法律保護了這個未成年凶手,當初無辜死亡的小女孩,又有誰來保護她?她家人遭受到的一切後果,又有誰來承擔?
外人隻會感到憤怒、心寒、恐懼……而真正痛苦的,隻有家人。
父母妹妹,皆因凶手而亡,高安茹在父親死後,她就下定決定,一定要報仇。
警方幫不了她,法律幫不了她,彆人幫不了她,既然這樣,隻能她自己幫她。
她曾經去看過心理醫生,問過心理醫生一個問題:“為了一個惡魔,毀掉自己的人生,值不值得。”
心理醫生給的答案是否。
然而午夜驚醒,終究過不去心裡那道坎,最親的人全不在了,孑然一生,又有什麼好怕的。
她開始籌劃,找到當初辦理這件事的警察,這名警察一直很同情愧疚他們家,卻也無能為力,甚至最後辦完這件事,辭了工作。
這些年試圖聯係過他們,卻怎麼也聯係不上。
辭職後當了老師的原警察在高安茹的哀求下,終於通過自己原先的一點關係,了解到殺人凶手具體在哪天放出來。
多的沒再說。
後續的一切,全靠高安茹自己一個人,她花了半個月時間輾轉打聽,發現殺人凶手和家人居然也搬到了帝都,又花一個月的時間踩點,主動接近這家人——他們並沒有見過高安茹,更不知道她就是小女孩的姐姐。
她成了殺人凶手的家教,殺人凶手被放出來後,他的父母暫時也不敢把他送進學校,又想讓他能夠學習,所以請家教來教他。
在這個過程中,高安茹有機會殺了對方,但她沒有那麼做。
最後,她給凶手打電話,巧妙地勾出他的恐慌,讓他不安,讓他知道小女孩的家人要找他報仇。
所以他要先下手為強。
高安茹再將他約去不離山,他自然會去,而且還會有所準備地去。
高安茹沒有特彆詳細說明她殺害凶手的過程,警方問她,她也不答,但她說了,她讓凶手跪在當初他殺害小女孩的地方進行懺悔,還錄了段音頻。
音頻裡是凶手哭求和道歉的聲音。
警方沒有找到凶手的屍體,高安茹隻說:“你們找不到的。”
從自首到警方審問,每一個環節都表現得很平靜,作為她的老師,古未尋可以去見她,但她拒絕見麵。
這些細節,若不是古未尋有個當警察的哥哥,他也未必能全部知道。
知道情況後的古元元好一會兒沒吱聲,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想去見一見高安茹。
至於能不能見到,不試一下又怎麼知道?
和古未尋結束通話後,古元元當即買了最快的航班。
林少司知道後,不高興:“我還有幾天殺青,就不能等殺青後一起回去?”
古元元哄他:“媽咪天天待在劇組,也要有自己的一點活動空間,見見自己的朋友嘛。”
“什麼朋友?”林少司立刻抓住重點,“我們天天在一起,怎麼不知道你有朋友,男的女的?什麼時候認識的?還是網友?”
古元元:“……”
拒絕回答的她,在林少司委屈巴巴的目光中,和左思趕飛機回了帝都。
古未尋來到處理高安茹案件的警局,武警官和他一起來的,準確的說,他搭著武警官的身份才能來。
武警官在一個月前,進了刑偵大隊,跟在一名老刑警手下,經了好幾個案子,高安茹案子不歸他們隊管,但因為古未尋,他便帶著人過來了解情況。
奈何高安茹不見人。
武警官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要想太多,你做的已經夠多了。”
頓了頓,又低聲道:“這件案子上麵有意要壓。”
畢竟三年前的凶手從收容所出來,被小女孩家人殺害報仇的消息一旦在社會上公布,隻會會引起軒然大波。
網友會一邊憎惡法律的落後,一邊欽佩高安茹的勇氣,一邊又會惋惜她的結果——一家人都毀在凶手手上,即使他已經死了。
會有無數的人同情高安茹,會聯名請願書,判她無罪——可在法律範圍內,實在難以做到,屆時又會有人帶起輿論,抨擊國家不作為,甚至有可能掀起以暴製暴的方法。
如果一個人殺了另一個人,另一個人又選擇自己動手報仇,雖然大快人心,可一旦這種風氣形成,社會法治不就亂了套?
唯一能做的是修改刑法,不能因為未成年人犯罪,就能在法律的規定下,無罪。
隻是修訂刑法不是一件小事,何時能夠修訂,未知。
作為警察,隻能拋棄一切情感和理智,在法律中執法。
古未尋沉默不語。
“老武。”一名警察笑著上來打招呼,兩人擁抱了下,他看向古未尋,用眼神詢問。
“這是……?”
“我弟弟。”
武警官朝古未尋道:“這是我大學室友李修文,跟你說過的。”
“修文哥。”
李修文和古未尋握手,笑道:“以前常聽你哥念叨他弟弟,聽得我耳朵都起繭子了,這會兒終於見著真人,老武,你弟可比你帥多了。”
“那可不。”武警官得意,聽到彆人誇讚古未尋,比聽到誇他自己還高興。
李修文道:“走吧,難得來一趟,去我辦公室坐坐。”
於是三人進了李修文的辦公室,辦公室桌上放著副局的立牌。
古未尋:“……”
武警官從來沒說過,他的大學同學現在已經混到副局的地位。
武警官和李修文談著事情,免不了說到高安茹,李修文這才知道古未尋是高安茹的老師,他歎了口氣,轉了話題。
兩人談起事來忘了時間,古未尋看了看表,又看了正討論某宗案件的二人,悄悄起身,退出辦公室,來到洗手間。
手機震動了下,收到備注為“記仇姑娘”的微信——這是他給古元元的備注。
【我回帝都了,你學生在哪個警局?】
古未尋意外地挑了下眉,他真沒想到這個叫小久的小姑娘居然對高安茹這麼上心,之前之所以找她幫忙,因為他認識的人當中沒有x市人,轉而想到在鬼屋遇到的女生,這才問了下。
不料從她那裡得到許多他不知道的事情,省去他很多查探的時間。
在鬼屋倒是沒看出她這麼熱心,畢竟幫了忙,他打算等事情結束後,再請她吃頓飯以示感謝,看來這頓飯可以提前了。
這般想著,他把地址發了過去。
發過去之後,他翻了翻前麵二人的聊天記錄,旋即皺眉,發現在他們的交談中,他的語氣十分冷淡。
而她居然沒有任何不耐煩。
腦海裡掠過兩次見她的畫麵,裹得很厚,帽子、圍巾、口罩戴的嚴實,到現在都不知道她長什麼模樣。
這時,他忽然收到武警官發來的一張照片:【上次不是跟你說我遇到一個女孩長得挺像你的,就是這個,你看是不是挺像?】
古未尋隨意點開,放大,緊接著瞳孔一縮。
武警官和李修文分析完案件後,後者用桌上的電腦,查看一些記錄儀視頻,武警官跟著一起看,連續看了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