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此刻的心情非常之差。
曾經被他頗為看重, 甚至親身上陣作為搭檔培養, 一步步看著他從一個剛獲得代號的新人成為組織內部排行前三的狙擊手的萊伊——竟然是FBI的臥底!
朗姆通知他這個消息的時候,如果不是知道對方不會在這種立場問題上耍手段, 琴酒差點以為這是朗姆為了排除異己而編出的瞎話。
終日打雁, 終被雁啄。
在翻看了那些鐵證如山的資料後,琴酒一言不發地抄起槍,帶著一身逼人的煞氣大步離開。
收到命令的伏特加早已將車開了出來, 臉上還殘留著些許遮掩不及的震驚。
不隻是他, 應該說接收到追殺命令的組織成員第一反應都是滿頭的問號, 不禁懷疑起自己的眼睛。
什麼?萊伊是臥底?!
而且在被格拉帕重傷後反過來擒獲了對方,正在挾持著格拉帕逃亡?!
啊?!!
畢竟連琴酒都沒察覺到萊伊的問題, 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不少人前腳還在感慨萊伊按照現在的勢頭估計是被那位先生當成下一個琴酒培養的, 後腳就受到了萊伊是臥底的消息,衝擊力不可謂不大。
伏特加在見到琴酒之前心裡還隱隱有幾分‘是不是弄錯了’的疑慮,然而在琴酒上車之後, 這點懷疑就徹底消失無蹤了。
他雙手緊握著方向盤, 感受著身旁深厚愈發磅礴的殺氣,額頭緩緩冒出一滴滴的冷汗。
完了, 看大哥氣成這樣, 萊伊是臥底肯定已經是鐵打的事實了。
剛被派出去出差了幾個月, 本以為回來能稍稍休息幾天,結果一落地就收到了追殺臥底的命令,伏特加隻覺得心神俱疲。
嗯?等等。
不知是不是被殺氣刺激到了, 伏特加突然靈光一閃, 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趕緊小聲向琴酒詢問道:“大哥,萊伊既然能隱藏這麼長時間, 肯定不會在一時片刻就露出馬腳,可我們卻沒收到一點消息,那個讓我們被動離開幾個月的那個任務會不會是……”
琴酒勾起一個充滿血腥氣息的冷笑:“嗬,被那個老頭算計了。”
果然是朗姆!
伏特加頓時同仇敵愾地批判道:“朗姆把消息蠻得這麼死,還把大哥調走私自調查,就不怕被BOSS訓斥辦事不力嗎?”
“如果他沒有找出萊伊是臥底的證據的話,自然會。”琴酒冷哼一聲,語帶譏嘲:“可惜,他找到了,那被訓斥辦事不力的也就換人了。”
他負責管轄的行動組裡出現了老鼠,如果是被他親自揪出來還能算得上是將功贖罪,但如果是被彆人提前一步發現了之後再通知他,其中的性質就變得惡劣了幾分。
被蒙騙和被算計兩相疊加,才構成了琴酒當下的滔天怒火。
伏特加縮著脖子,突然想到了什麼道:“放心吧大哥,格拉帕不是已經趁機潛伏在萊伊的身邊了嗎,說不定這次我們能抓到活的,從他嘴裡撬出些有用的情報。”
他的本意是想緩解大哥的情緒,結果沒想到這話一出口,琴酒的臉色霎時又陰沉了幾分。
他從牙縫裡冷颼颼地擠出一句話:“你當那個蠢貨能做出這麼有腦子的行為嗎?”
什麼趁機潛伏?
分明是被那個該死的臥底不知道耍了什麼手段給擒住當作俘虜了!
“開車。”琴酒麵色森寒,“先去停機坪,然後直接去那些FBI露出尾巴的地方,他必然會去和他們會和後一起離開。”
他眼中外露的憤怒漸漸沉寂,化為暴風雨前讓人不寒而栗的平靜。
“——趕在那之前,乾掉他。”
*
另一邊的雪佛蘭上。
小笠原花不舍地睜開了眼。
那些記憶雖然都曾是她經曆過的事情,但她已經失去了太久,再次重溫的時候就像是沉浸在了一場溫暖的美夢中,一時竟有些不想醒過來。
忘了是誰曾嚴厲地說過,軟弱的感情是她最不需要的東西,會讓她的骨頭鬆軟,意誌削弱,再也握不住槍。
然而小笠原花卻覺得此刻想起了這些的自己比從前更加清醒,同時又像是拋掉了什麼一直以來沉沉地壓住她的東西,整個人輕快得像要飄起來。
“赤井先生!”小笠原花激動地叫了聲赤井秀一的名字,蠕動著趴在前排兩個座椅間的縫隙上,“既然你們都是臥底的話,那你肯定認識蘇格蘭吧!他還活著嗎,現在過得還好嗎?我、我可不可以去見見他!”
不,等等——
蘇格蘭是黑發藍眼睛,那她上次在杯戶醫院見到的那個人……不就是蘇格蘭嗎?!
小笠原花倏地倒吸一口涼氣。
她當時居然因為隱隱的熟悉感把人當成了組織的成員,要是她沒忍住把他的存在告訴了當時和她一起執行任務的人不就完蛋了!
真的非常抱歉!!
她努力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景象,不同於剛才剛才稍一動腦就湧現出畫麵,這次小笠原花閉上眼睛費勁地回想了半天,也隻能隱隱約約地記起當時黑發男人在月光下溫柔的側臉。
小笠原花輕輕吐出一口氣。
——沒有受傷、沒有難過、看起來好像過得不錯的樣子。
真是太好了。
赤井秀一靠自己高超的車技把車在馬路上開出一道殘影,同時一直分出一份心神關注著後座的情況,直到小笠原花重新清醒叫出他的名字之後才鬆了口氣。
察覺到自己的情緒之後,赤井秀一頓了一下,好笑地勾了勾唇。
他為什麼要緊張?
赤井秀一反手將已經探到操作杆附近的毛茸茸小腦袋推了回去,道:“你沒仔細看當時組織發出的追殺命令吧,蘇格蘭來自日本公安,跟我不屬於一個組織。”
“唔……對哦,赤井先生是FBI的人。”
小笠原花低聲道。
而她是組織的格拉帕。
明明三個人都來自不同的勢力,卻隻有她同時和兩邊都有一根寫著‘對立’的箭頭,好像一個讓人笑不出來的低劣笑話。
小笠原花身上的藥效在逐漸消失,力氣也在漸漸恢複,她挪動著屁股在後座上坐好,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睜大眼睛驚愕道:“等等,FBI不是美國的警察嗎?所以赤井先生現在是要把我一起帶去美國嗎?之前問我要不要去美國生活也是這個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