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波本。”
琴酒從牙縫中擠出這個名字,放下酒杯,杯子底部和桌麵碰撞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聲音不大, 卻讓人心臟一震。
安室透臉上笑容不變, 拉開小笠原花身旁的椅子走了下來,和琴酒一左一右將她夾在中間。
“多謝誇獎。”他道:“你也不差,琴酒。”
安室透脫下外套規整地疊好搭在椅背上,對著調酒師禮貌地點了點頭:“一杯波本, 謝謝。”
小笠原花眼睛一亮, 緊接著舉起手:“我也要一杯波本!”
安室透微笑,強硬地將她的手按了下來:“給她一杯鮮榨草莓汁。”
琴酒嗤笑一聲, 但也沒說什麼。
見多識廣的調酒師沒有對他們兩男一女的組合投以過多的注意,沉默著按照點單端上兩個玻璃杯。
小笠原花叼住吸管,雙手捧著杯子,臉一鼓一鼓地吸了起來,看起來乖得不行,讓人忍不住想狠狠rua一下那顆毛茸茸的頭。
琴酒的眼神卻像是要把小笠原花的腦袋從脖子上擰下來, 冷颼颼地直往她頭頂上戳。
“最初隻是不得已為了保持身體能量的行為, 做多了還真把它當成是你自己的喜好了嗎?”他斜了眼那杯光是聞到味道都覺得過分甜膩的草莓汁, 語氣輕蔑地嘲諷道:“還是說,你覺得這樣能讓你更像一個正常人?真是無論什麼時候都這麼會自欺欺人, 格拉帕。”
這人說的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雖然聽不懂,但感覺好像不是什麼好話。
小笠原花不高興地鬆開吸管,高腳凳吱嘎一聲往琴酒的方向轉動了一下:“你不發出那種‘嘶’啊‘嘖’啊的聲音是不能說話嗎?為什麼每一句都聽起來這麼讓人火大。”
琴酒意外地沒有發火。
“你以為所有人都會像個軟弱的廢物一樣好聲好氣地捧著你嗎?”他語氣平淡道。
小笠原花這下聽懂了。
他不僅罵她, 還順帶著罵了波本老師!!
“你——!”
她剛要拍案而起, 肩膀就被人按住, 安撫地輕輕拍了兩下。
小笠原花就像是被順了毛的狗狗, 撅著嘴坐了回去。
安室透接過她的話頭:“每個人都有相對適合的相處方式,我認為無論選擇哪種,都不需要局外人來置喙。”
他停頓一下,對著琴酒露出一個清朗的笑容:“而且無論怎樣,應該也比毫無瓜葛、哪怕是一個邀請也需要用激將法才能成功的關係好很多。”
哢噠,一聲子彈上膛的聲音。
小笠原花眼神一厲,在琴酒舉槍的同時拔出了綁在大腿外側的匕首抵住了他的喉嚨。
淺色的清透瞳孔在今夜第一次湧上了殺氣,和蛇一般冰冷的綠眸對視著分毫不讓。
“你想對代號成員動手嗎,銀發?”
聽到這個稱呼,琴酒臉上的表情瞬間全部消失。
他麵無表情地和小笠原花對視了半晌,突然興致缺缺地收回了槍,仰頭將杯中的烈酒一飲而儘,吞咽時的喉結微微滾動,被橫在頸前的刀刃蹭破了點皮膚,一縷鮮紅順著利刃滑落到了小笠原花握住刀柄的手上。
“這麼多年,換了這麼多人,你還真是沒有一點長進,格拉帕。”
見小笠原花的眼中露出疑惑的神情,好像在說‘我跟你很熟嗎’,琴酒哼笑一聲,眼神陡然一變,右手閃電般迅猛地扼住小笠原花的小臂,凶狠地將她拽到了麵前,近在咫尺,麵貼著麵。
小笠原花被他這樣不要命的舉動嚇了一跳,下意識放鬆了力道,但壓在他脖子上的匕首還是必不可免地陷得更深了些。
琴酒卻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疼痛,反手用力試圖將小笠原花拉得更近,卻被來自另一邊施加的力道止住了意圖。
安室透不知什麼時候也站了起來。
他右手緊緊扣在後腰的槍柄上,方才閒適的笑意徹底從那雙紫灰色的眸中消失,獨留一片深邃的黑暗。他的眼睛一眨不眨鎖定著琴酒的動作,而左手則抓住了小笠原花的袖口。
這間酒吧是組織的產業,在衝突發生的瞬間調酒師就迅速調暗了吧台附近的燈光,將三人籠罩在驟然落下的黑夜中。
小笠原花的兩隻胳膊被兩個人分彆抓住,她傻眼地往回拽了拽,一動不動。
這、這是要乾什麼啊?
波本老師就算了,這個銀發快給我放開啊!
小笠原花怒瞪著琴酒,玻璃瞳孔裡燃起兩團火焰。
琴酒忽然笑了。
單薄鋒利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能稱得上是微笑的弧度,卻隻能讓人感受到濃濃的寒意。
“你真以為我會被你拙劣的演技欺騙嗎?格拉帕。”他湊到小笠原花的耳邊,冰涼的呼吸打在她的耳廓上,激起一片雞皮疙瘩。“你連握刀的姿勢都是我教的,袒護人的樣子更是從過去到現在都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