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笠原花微屈膝蓋卸掉從牆上跳下來那點微不足掉的衝擊力。
她像是沒看到深巷中二人的表情一般, 認真地低頭整理了下衣服,右手握著的匕首就在四隻眼睛的緊盯下隨著動作揮來揮去,好像下一秒就會不慎割到她自己,又好像會像在曾經的任務中一樣, 冷不丁地飛出去精準地插進對麵人的喉管。
小笠原花身上穿著一小時前和安室透出門吃飯時的外套。
這件衣服的版型雖然依舊是很有小笠原花風格的寬大, 但下擺處卻設計了一點小收腰, 以上麵的寬鬆作為反襯,更加顯出女孩纖細得盈盈一握的腰, 也因此這件衣服並不適合藏匿需要綁在腰上的武器,小笠原花穿它出去的時候原本也隻是想著要和波本老師放鬆玩樂。
——然而此刻同樣顯眼的還有她後腰處鼓起的一個弧度。
她不止帶了匕首,還帶了槍。
本意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無論對哪邊來說都是。
以組織內堪稱頂尖的武力, 在小巷這樣閉塞狹窄的空間內毫無懸念地能硬碰硬解決掉眼前兩個疑似臥底的家夥。
小笠原花理完衣服, 從她跳下來到重新抬起頭的這段時間, 小巷內保持著令人窒息的死寂。
像是在等待鍘刀倏然落下的那一刻。
她站在原地靜止了一會兒,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然後像是終於想起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一般,突然高高舉起雙手, 如往常一般無二,滿麵笑容地對著瞳孔放大的安室透大叫一聲。
“沒想到吧,驚不驚喜!”
……
兩個男人的臉上隻有驚沒有喜。
用驚愕驚慌驚恐來形容都比這個純褒義的詞來得更貼切。
諸伏景光因為站位的問題率先一步發現了小笠原花, 雖然第一個受到強烈衝擊,但也因此回神得稍快一些,準確的說他的腦子裡依舊一片混亂, 全憑身體的本能反應挪動著步子往後退。
不管格拉帕聽到了多少,他繼續留在這裡都隻會讓情況變得更複雜。
小笠原花的眉毛抬了抬,眼神並沒有從安室透的臉上離開, 剛升起退避念頭的諸伏景光腦中卻忽然警鈴大響,突然暴起的危機感讓他的後頸炸起一片雞皮疙瘩,下意識地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是他第一次直麵格拉帕的殺氣。
諸伏景光突然理解了曾經組織裡那些提起她就會猛然色變的人。
不過在經受了這股從未體驗過的殺氣之後,他高高吊起的心臟反而輕輕落了下來。
還好,格拉帕沒有認出他。
這樣回旋的餘地就大了很多,zero說不定可以圓回去。
把那點不知從何而起的遺憾飛速壓下去,諸伏景光將下半張臉往豎起的風衣領子下欲蓋彌彰地埋了埋。
而被他寄予厚望的安室透看著這個此刻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大腦結結實實空白了一瞬。
回過神的前一秒,他突然不合時宜地回憶起了多年前,他剛獲得代號不久還對格拉帕抱有敵意時候的一件事。
記得那次也是他和還是蘇格蘭的諸伏景光借著任務碰頭交換情報,結果意外在任務地點碰上了小笠原花,還為她是否是跟蹤諸伏景光過來、有沒有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而擔心了一陣。
不過後來很快就證明了那次隻是個烏龍。
而在那之後,他也逐漸發現了格拉帕的真實性格,看到了她有悖於組織傳言中的另一麵。
讓他不再提防她,警惕她。
而是想要照顧她,保護她。
安室透電腦的加密文件裡依據他嚴謹的個性,儲藏了數個以‘覆滅組織’為最終目標的計劃,其中夾雜著一份格格不入的,以格拉帕的名字命名的文件夾。
裡麵有他從組織的資料庫裡挖出的屬於實驗體08號的過去、有他暗中通過公安的渠道對從雪莉給格拉帕製作出的藥上摳下來的粉末的研究、從fbi手中得來的有關那個作用於格拉帕大腦的機器的資料、還有他四處尋訪心療科醫生整理出的針對記憶恢複方麵的治療方案……以及一份備注了‘小笠原花’的證人保護計劃申請文件。
安室透從很早就開始,做了很多的準備,但一直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跟格拉帕攤牌。
如果早知道這個契機會如此猝不及防地到來,還不如讓他將這場總該到來的開誠布公選在一個兩個人都閒在家裡的普通午後。
不會有比現在更差的時機了,安室透想。
“波本老師?”
小笠原花沒有等到回應,衝著他的方向走了幾步。
安室透絕佳的心理素質讓他用最快的速度調整好了表情,轉過身麵對小笠原花,不著痕跡地將諸伏景光擋在身後。
“格拉帕?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