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描述降穀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他有一瞬間甚至想, 還不如讓格拉帕是真的想要炸死他解恨,也不要像現在這樣, 將那顆赤誠的真心再次捧到他的麵前。
降穀零可以用年作單位偽裝自己成為臥底、可以連續一個月每天隻睡兩個小時往返於組織和公安的工作、可以為達目的不吝惜使用各種毫不光彩的手段、可以用微笑掩飾所有的情緒……
但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女孩的臉,喉嚨滾動著說不出一句話。
他應付不來這個,降穀零想。
無時無刻都保持著清醒的大腦讓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動搖,得知自己被如此托付信任和情感的那一刻,為了臥底在組織裡被迫韻養出的陰暗氣息再加上一點男人的劣根性,差點讓降穀零控製不住地想要答應下來。
他知道格拉帕是認真的,她從不說謊。
陰差陽錯下, 降穀零居然達成了他多年前最初見到格拉帕時宛如奢望一般、僅僅隻是一閃而過的冷漠念頭——利用格拉帕來對付組織。
這甚至稱不上‘利用’,因為另一方心甘情願, 還反過來還嫌棄他答應得太慢。
“這是什麼需要考慮的事嗎?”小笠原花瞪眼, 左眼寫著‘快點’,右眼寫著‘同意’。
“先說好一碼歸一碼,我可還沒有消氣, 該做出的補償你自己心裡清楚就好。”比如一個月甜品之類的, 不, 一個月也太便宜他了, 至少要用年做單位才行,還要每天親自幫她跑腿買回來然後喂到她的嘴邊。
“……”降穀零一臉複雜。
小笠原花想到他剛才說的話,猶猶豫豫地打了個補丁:“……不是讓你真的去死的意思哦。”
之前降穀零的反應著實把她嚇到了, 不說清楚的話, 她怕這個行動力過於強大的人哪天就把自己搞沒了。
降穀零哭笑不得,先不說他並沒有小笠原花認為的那種要以死謝罪的意思, 被這樣刻意提醒了之後,反而有種他在無理取鬨的錯覺,把之前沉重的氣氛都弄沒了。
三分鐘之前, 他一直以為格拉帕是真的要跟他決裂了。
“……”降穀零單手捂住臉,歎道:“不愧是你,格拉帕。”
小笠原花得意:“你今天才知道嗎?知道我的厲害還不快點答應。”
將小笠原花拉入自己的陣營是降穀零一直在籌備的事,她作為被組織洗腦操控的受害者,也是降穀零必須要拯救的對象。如果不是這次猝不及防的暴露,他也會在不久之後把公安查到的有關實驗的事,在一個天氣和煦的午後和小笠原花攤牌——用儘量不會對她的精神造成二次傷害的形式。
現在計劃全被打亂了,但卻被小笠原花以一己之力硬生生又掰回了正軌。
“你知道自己剛才的承諾代表著什麼吧?”降穀零微皺著眉確認道,“我是警察,臥底是為了毀滅組織,你幫我就是站在組織的對立麵。”
“你現在說這個是不是太晚了。”小笠原花雙手環胸,莫名其妙地斜眼瞥他,一根一根地掰著手指:“偷偷放走過兩個警察臥底、殺了朗姆、對叛徒的身份知情不報……”
小笠原花這麼一數,自己都震驚了。
她居然已經做了這麼多背叛組織的事,完全夠被拖到地下牢房殺個好幾次了。
小笠原花稍稍有點心虛,但想到那些回想起來的記憶裡不自然的殘缺可能是組織對她的大腦動的手腳後,她又支棱起來了,曾經那種一聽到命令就必須執行的暗示也隨之消逝了大半。
——大家互相傷害,誰也彆說誰!
小笠原花伸手啪地一下用力拍了下降穀零的肩膀,肩上傳來的巨力讓降穀零的眼皮不自然地抽了抽。
“彆磨磨蹭蹭的了,我本人都同意了你還在猶豫什麼?”
小笠原花一把握住降穀零垂下的手,上下晃了晃,歪頭道:“現在你隻需要說合作愉快就好了。”
安靜片刻後,頭頂忽然響起一聲釋然的笑。
小笠原花熟悉的,乾燥又溫暖的大手按在了她的頭頂,而另一隻本由她主動攥著的反過來包住了她的掌心。
“合作愉快。”
——
諸伏景光抵達米花中央醫院的時候正好趕上外牆的炸彈爆炸,情況急轉直下。
接管局麵的公安已經用最快的速度排查了一下醫院內部的炸彈,留給他們的時間還是太短了,幸好在搜查一課還有在外麵等候的醫護人員的協助下已經將507周圍病房的病人儘數轉移,但在這些上耗費的時間讓他們對受困的兩名警察的營救進度停滯不前。
用最快的速度了解了現場的情況後,作為在場警銜最高的人,風見裕也立刻就要將指揮權轉交給他。
“不用了,準備一下,還剩五分鐘的時候開始營救。”
諸伏景光脫下礙事的風衣外套,伸手拽了拽固定好的保險繩,測試了下牢固程度,然後哢噠一聲將安全扣卡在腰間綁好的防火係帶上,原地活動了下手腳。
“諸伏警官,你是準備拚著四秒強行救下萩原警官和鬆田警官嗎?”
“又是你啊,柯南。”
諸伏景光低頭看著不知何時溜進來的江戶川柯南,無奈地彎了彎眼睛,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江戶川柯南對他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旋即神情一肅:“我剛才看了507室的布局,五樓的病房本就比其他樓層的麵積稍大,而且窗戶和門並不在一條直線上,中間還有各種醫療器材阻礙。”
四秒。
破窗而入,割斷束縛的繩子,帶著人翻下窗戶逃離。
光是救一個人滿打滿算都隻是將將足夠,還需要救人的人有相當強的身體素質。
江戶川柯南語速飛快:“或許可以嘗試乾擾門窗上的傳感器,也可以從大和亞樹的犯罪心理這方麵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破綻……”
“柯南。”
諸伏景光打斷他,蹲下身笑著摸了摸他的頭:“我知道你很關心我和那兩位警官的安全,但這件事很危險,我讓人送你出去。”
江戶川柯南沉默,知道自己說的這些辦法公安應該都已經嘗試過了。
他不死心地湊近諸伏景光,用手掩住口型小聲道:“我剛才在醫院外麵看到了那位小笠原小姐……安室先生沒來嗎?”
江戶川柯南曾見過這兩個人出手,諸伏景光的身手確實不弱,但非要比起來的話,還是金發公安更勝一籌,如果他在的話勝算會多不少。
諸伏景光頓了一下,故作不悅地敲了下江戶川柯南的腦袋:“怎麼,柯南是不信任我嗎?”
就是因為太信任了,知道你隻要有一線希望就會拚著去救人,才更害怕會發生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情況啊!
“諸伏警官!”
江戶川柯南著急地扯住諸伏景光的衣擺,試圖再說點什麼,身後就突然伸出兩條胳膊將他駕了起來。
“好了!不要打擾諸伏先生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