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麼說,但最平靜不下來的人其實是鬆田陣平。
沒過一會兒,他就忍不住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攥著一包抽了一半的煙走進了吸煙室。
“咦,小陣平?”
吸煙室裡早就有人了,看到鬆田陣平走進來,萩原研二用手扇散凝聚在他身前的白色煙氣,笑著招了招手。
鬆田陣平一臉平靜地站到他的旁邊。
“果然你也在這裡。”他瞥了眼煙灰缸裡的煙頭,取笑道:“沒少抽啊,你什麼時候癮這麼大了。”
萩原研二被他一說,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確實有點過於放縱了,苦笑一聲將手裡剩下一半的煙按滅。
“小陣平不也是嗎,說好的一個月突然提前,不擔心才奇怪吧。”
提起這個鬆田陣平就生氣。
今天下午突然收到公安通知的時候他簡直一臉懵逼,打電話給諸伏景光隻得到了‘待在安全的地方保護好自己’之類的話,降穀零的電話更是完全打不通。
鬆田陣平本來以為自己會更加著急,但比起萩原研二,他看起來居然還是鎮定的那一個。
想到這裡,鬆田陣平眼前突然劃過一抹灰色。
在死神倒計時的最後幾秒,踩著滿地破碎的玻璃和凜冽的風聲,風馳電掣地將他卷起俯衝而下,為了已經放棄的他帶來了奇跡。
不止一次。
“如果是那家夥的話,就算過程不那麼順利,最後應該也能化險為夷。”鬆田陣平含糊道,他重重地拍了拍萩原研二的肩膀,半強硬地扯著他走出煙霧繚繞的吸煙室:“等到天亮大概就結束了,剩下的時間乾脆來物色一下用來慶祝的飯店吧。”
“喂喂小陣平!我自己會走啦——”
——
而正在被許多人擔憂著的諸伏景光在第三次撥打降穀零的電話無人接聽後,麵沉如水地放下了手機。
降穀零最後傳來的信息就是此刻他麵前的坐標——這個跨國犯罪組織的最高首領居然就躲藏在日本境內一處與世隔絕的公館裡。
“不等了。”諸伏景光按住耳機,盯著這座籠罩在黑暗中的房子,冷冽地下令道:“全體,準備潛入!”
——
突然襲擊小笠原花他們的是一架從島的另一邊升空的直升機。
純黑色的塗裝讓它幾乎完全隱匿在了夜空下,當注意到螺旋槳聲音的時候已經極速升空了數百米,占據製高點對海上保安廳的直升機發起攻擊。
劈裡啪啦的聲音在直升機的外壁上連成一片,在還沒關上的艙門上擦出大塊的火星。
“嘶。”
降穀零皺了下眉,單手按住右腿。他的座位幾乎就在艙門的旁邊,一顆流彈直接劃破了布料在他的大腿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傷口,正在飛速向外滲血。
“零!”小笠原花睜大眼睛,直接解開安全帶不顧降穀零的拒絕,跟他換了個位置,站起來的同時對被嚇住的駕駛員吼道:“還愣著乾什麼,快起飛啊!”
“噢……噢!”
被派來的駕駛員被小笠原花吼醒後試圖冷靜下來,但那架純黑的直升機並沒有給他們留下喘氣的時間,帶著殺氣在駕駛員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他們要過來了,抓穩!”
驚懼之下,他直接拉滿操縱杆,斜斜地向著公海的方向衝去。
過於匆忙的起飛讓這架飛機在加速中產生了劇烈的晃動,敵人在身後一直緊追不舍,完全不給駕駛員調整的機會。
降穀零兩手緊抓住鑲嵌在艙內的把手,幾次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晃動中離開了椅麵。他看了眼駕駛員顫抖的手腕,剛準備說讓他來吧,就忽然看到了從斜前方的黑色直升機中伸出來的一杆槍。
——其實在這樣不平穩飛行中,除非是掃射,不然命中率都會很低,更何況那是一把狙擊槍。
然而人在危機時刻,身體的動作其實先於大腦。
當降穀零看到那杆槍的同時,神經高度緊張的駕駛員也同樣看到了。他瞬間倒吸一口冷氣,踩著方向舵的腳下意識地用力——
藍白紋的直升機像是被人用手在空中猛地轉了個圈,慣性將降穀零狠狠地壓向一邊,腰間的安全帶勒得生疼,風從敞開的艙門狂亂地吹進他的耳膜。
突然,降穀零捕捉到了一道幾不可見的破空聲和女孩的驚呼。
他像是被什麼東西勾住脖頸,因為快速扭頭關節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哢噠聲。僅靠著腰間搖搖欲墜的安全帶,降穀零鬆開維持身形的雙手,用儘全力地向慢動作被甩飛出艙門的小笠原花伸去——
然後,將將擦過。
黑暗的海水瞬間將女孩吞沒。
小笠原花在自救中一起拽下去的索降專用救援繩垂落在海麵上,在無光的環境下幾乎看不見蹤影。
一片安靜中,駕駛員終於平穩了直升機,他自責地看了眼小笠原花掉下去的地方,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男人低沉到沙啞的聲音。
“換人。”
降穀零沒有去關艙門,單手解開安全帶對著駕駛員命令道,腿傷滲出的血已經染紅了大半個膝蓋。
他雖然是在對著駕駛員說話,眼睛卻一直死死地盯著不遠處的純黑直升機,神情風雨欲來。
“你去呼叫支援,剩下的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