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 夏桑子絞儘腦汁去套話,可孟行舟不是“嗯”就是“哦”,鐵了心要敷衍她,一個字都不肯多說。
夏桑子看這個方向是往南郊, 愈發想不明白這是要去哪。
南郊是元城近幾年的新開發區,遠離城區, 環境優美, 以住宅休閒為主。房價居高不下, 又以彆墅區居多,被當地稱為“小淺水灣”。
除了彆墅, 這邊新起的五星級酒店、俱樂部、高級農莊也不少, 但消費不低,漸漸地,成了商業貴胄喜歡來的地兒。
夏桑子前兩天跟著老爺子參加戰友婚禮, 來過幾次, 不過做客為主, 對這片區域也不了解。
夜幕降臨,屬於南郊的時間才剛剛開始。從高速下來,一路往南走, 越靠近南郊, 連路燈都亮堂不少。
南郊不似市區那種高樓林立,鋼筋水泥堆積起來的繁華, 這邊的建築物普遍不高, 成點狀分布, 亂中有序卻自成一派,透著股低調奢華。
孟行舟似乎對這邊很熟悉,麵對眾多十字路口,他沒開導航,也知道什麼時候右轉左拐。
越野開過彆墅區,開了二十來分鐘,一棟白色建築在視線裡不斷放大。
遠看不大,離得近了,夏桑子才發現,從外麵進來到建築入口,這段路幾乎繞著它的外圍轉了一圈。
這轉圈的功夫,她掃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差不多十分鐘。
這片區域限速六十,夏桑子結合起來,腦補了一下,才真實地感受到,這棟建築物到底有多大。
臨近入口前,一輛超跑橫插過來,引擎比周圍環繞的輕音樂還有存在感。
它車速不見,橫衝直撞,幸好孟行舟反應,及時刹車,不然非得撞一起不可。
超跑很是囂張,搶了彆人的道,也不見車主下來道個歉,反而搶在他們之前,先一步刷卡進停車場,那一腳油門轟的,好像是在故意示威似的。
看看你們的小破車,我的豪華超跑一輛頂你們十輛。
大概就是這種意思。
夏桑子剛剛被嚇了一跳,看見前麵那輛超跑又這樣炫富,忍不住嘲了一句:“哪裡冒出來的暴發戶。”
孟行舟斂眸,輕踩油門跟上去,夏桑子看他開了拿停車卡的地方,出聲提醒:“三歲,你還沒拿卡。”
她這邊剛說完,前麵的門禁欄沒感應到停車卡,卻自己打開來。
“……”
彆人刷卡你刷車,厲害啊。
夏桑子一頭霧水地下車,她帶上車門,看見建築物內,有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小跑過來。
男人看見孟行舟的一瞬間,眼前一亮,加快步子,走到他前麵,臉上掛著和藹笑容:“小舟來了啊。”
孟行舟點點頭,把玩著車鑰匙,淡聲問:“還有沒有空場?”
“有啊,你來肯定有。”男人看起來有點激動,他似乎想跟孟行舟多說兩句,可又怕說錯話,搓搓手,小心翼翼補充道,“要是孟先生知道你來,肯定很高興,要不要我現在……”
“不用。”孟行舟把車鑰匙丟給他,叫上夏桑子往裡走,走了兩步,回頭說,“彆告訴他。”
男人感到為難,但也不能當麵忤逆他,隻能先答應下來:“……好的。”
——
看著兩個人走遠,男人從西裝口袋裡摸出手機,臉上儘是欣慰,撥通一個電話,響了幾聲那邊才接起來:“老張,什麼事?”
老張隻差沒有老淚縱橫了,伸手擦去眼角不存在的熱淚,回頭偷偷瞄了一眼,確認這不是自己的幻覺,才開口:“孟先生,小舟帶著一個來了馬場,是小舟啊!小舟還帶了一個女生,不是男生,是女生啊,孟先生!不過小舟讓我彆告訴你,通電話這幾分鐘裡,你就當不認識我吧。”
孟父:“……”
“他們進場子了,估計要玩一會兒,孟先生你要不要過來看看?這真是太難得了,這麼多年,你們父子,是不是終於可以相認了!”老張激動得說錯話,連忙糾正,“不對,是冰釋前嫌。”
老張是從孟父創業時,就跟著他的司機,為人沉穩,做事果斷,算是心腹一樣的存在。
前兩年南郊被政府開發,孟家在這裡盤了一塊地,開了一個馬場俱樂部,一直都是老張在管理。
孟家的大小事老張都清楚,包括孟行舟和孟父之間的隔閡。
這馬場開了好幾年,孟行悠經常來玩,可孟行舟一次也沒來過,對於家裡的產業和生意,漠不關心。
前陣子老張聽孟父說,他生日的時候,孟行舟往家裡打了一個電話。雖然父子倆也沒說上話,不過好歹這也是,孟行舟主動聯係了家裡一回,已經是非常難得。
老張那時候都念叨,孟行舟外冷內熱,也是心軟的人,這遲早有想明白的一天。
這不,今天就來了,還帶著一小姑娘,看來這一天,比他預計的還要早。
孟父在老張最落魄的時候,幫了他一把,這些年相處下來,老張拿孟家人當自己人。他看見這孟家父子之間,冷凍了十多年的冰山,總算有了要融化的趨勢,是打心眼裡為這家人感到高興。
孟父聽老張在那邊激情演講,心裡如打翻了百味瓶,顧及兒子的感受,最後還是沒做什麼,隻吩咐老張招呼好人,不要怠慢也彆生分,便掛了電話。
孟母看見丈夫拿著電話,心事重重站在窗前,抬腿走過去,輕聲問:“怎麼了?愁眉不展的。”
孟父握住妻子的手,搖搖頭,眼裡似乎有淚光閃爍:“沒事,老張剛剛打電話來,說小舟帶著一個小姑娘去了馬場。”
孟母驚訝地捂住嘴,情緒有點不穩:“小舟他……他從來都沒有……”
“對,家裡的地方,他從來都不去。”孟父苦笑,歎了一口氣,“他始終是怨我的,這個結沒有那麼快解開。”
“不著急,慢慢來。”孟母挽住丈夫的手,靠在他的肩頭,緩緩道,“我們還有時間彌補,等小舟自己想明白吧。”
孟父摟住妻子,寬慰她也寬慰自己:“也隻能這樣了。”
孟母眼珠子一轉,抬頭問他:“你說小舟帶的小姑娘是誰?”
孟父沒有猶豫,脫口而出:“夏家那個丫頭唄。”
夫妻倆心照不宣,交換一個眼神,笑了起來。
——
夏桑子跟著孟行舟進去,有個穿著馬甲的服務生過來招呼他們,態度比對待貴賓還客氣。
趁服務生去取全新騎馬裝的空檔,夏桑子放下飲料,小聲問對麵的人:“三歲,這馬場是你家開的?”
孟行舟“嗯”了一聲,不太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轉而問:“你還會騎馬嗎?”
“當然會了,以前你還輸給我,你都忘了呀。”夏桑子難得揚眉吐氣一回,調侃他,“不止騎馬,還有射擊,你也比不過我。”
孟夏兩家關係好,夏老爺子又是一個喜歡舞刀弄槍的,從小帶著夏桑子一起玩,這種體能訓練,練了總沒壞處,強身健體還防身,夏老太太也沒反對。
後來孟行舟跟夏桑子玩在一起,老爺子念著老戰友情分,把他當成自己的孫子,兩個孩子一視同仁,夏桑子學什麼,他也學什麼。
騎馬、射擊、搏擊,夏桑子總是入門最快的那個,孟行舟大多時候都比不過她。
可每一項到了後期,夏桑子總會被孟行舟反超。
現在孟行舟天天在軍校訓練,要贏過他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們之間,早就落下一大截。
“一會兒比比。”孟行舟微揚了下眉,“看看你技術退步到了什麼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