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齡其實不是關鍵,這屬於人為可操控的內容。想在大宋,官員都有兩套年齡,一個是“實年”,還有一個“官年”,根據需要可長可短,全憑意念。
《儒林外史》裡的範進,五十四歲才考上秀才,為了當官去廣州麵試時居然在學籍證的年齡一欄裡填了三十,雖然是,但曆史上改個十歲八歲的根本就是稀鬆平常的事,隻不過扮嫩的居多而已。
老李氏一聽就不同意,斷然否決道:“那不行,去外地不行!寧願不要當這什麼主簿!”她早就逮著機會就打聽過了,這主簿一年下來撐死也就二十兩俸銀,養家糊口都不夠,活還又多又累,說什麼也不能讓孫子去外地受苦。
小李氏放下碗笑道:“娘,長庚現在不急著當官,他還得去京城考會試,那時候可就是進士老爺,比舉人風光多了!”
老李氏愣愣地“啊”了一聲,有些擔憂地對方長庚說:“我聽人說這個進士可難考,考了一輩子都沒中的多得是,還特彆辛苦。長庚啊,要不咱們還是彆受這罪了,就在家待著。媒婆早就來了好幾趟了,等過了年奶就給你訂下親事,多好啊!”
方長庚看了眼堂屋牆上貼著的那張捷報,象征著極大的榮譽,也意味著他已經進入鄉紳的行列。而前幾天縣城甚至永州府範圍內的地主鄉紳們都紛紛送了厚禮,隻大小住宅就送了三座,還有兩間鋪子,田地加起來也有三百多畝,不過有一百畝是想記在他名下免稅,並不是他的。這是默認的規矩,互相給好處以示友好,將來遇到什麼事鄉紳之間也能團結起來保護自己的利益。
憑這些不動產,他的確能過上不錯的生活,也能娶個好姑娘,生幾個漂亮可愛的孩子……但這樣的畫麵出現在腦海裡時卻讓他有些恐慌,本能地抗拒。
“奶,我現在還小,不管能不能中,我總要去試試。”他笑道,冷靜的語氣讓全家人都不得不更加重視他對這件事的態度。
方萬英拿著碗不輕不重地敲了兩下桌麵:“孫子想考就讓他考,咱們瞎操心什麼?”
就連何氏也表達了讚同的意見:“是啊娘,咱們一開始也沒想到長庚能中舉人呢,還是第二名,或許這會試也一考就中了,不能白白浪費這個機會。”
眼看家裡的生意蒸蒸日上,她也過上了以前完全想不到的好日子,對於帶來這一切的侄子,她是真心盼望他能越來越好,而不僅僅是打著討好的主意了。
至於小李氏和方大山雖沒說什麼,但一看就知道是支持方長庚的想法的,是以老李氏也無話可說,點頭道:“那就考,又不是以前家裡缺吃的少穿的的時候,真說起來,家裡什麼都是長庚和啟明兩兄弟掙下的,該做主的是你們兩個,想做什麼就去做,奶都聽你們的。”
方長庚見老李氏神情有些黯然,忙用上略微撒嬌的語氣:“奶,你在一天,家裡做主的就是你,誰敢不聽你的~”至於他爺爺也不敢質疑這個觀點,方家的男人都是怕老婆的種,從他爺爺到他爹和二叔,無一例外。
老李氏這才高興了,開始說起接下來在村裡辦酒的事。
不過方長庚在家住了兩天方啟明都沒出現,實在是每到這個季節就忙得陀螺轉似的,更何況現在規模比以前擴大了不知多少,更加抽不出時間。
隔天方長庚就去見了方萬明和方思成,說了許久的話。兩人對於方長庚能中舉震驚之餘又奇妙地覺得理所當然,不過無疑都是高興的,對於方長庚接下來還要參加會試也是鼓勵的態度,讓方長庚覺得很溫暖。
接下來自然是拜訪沈赫了。
方長庚是他欣賞的後生,沈霖是他的親兒子,兩人都取得了這樣的成績,沈赫儼然樂得合不攏嘴,非要拉著方長庚留下過夜,方長庚沒辦法,隻好在沈赫家睡了一晚,還是和沈霖睡一間,兩人聊了一夜,互訴衷腸,關係倒是更近了一步。
最後最為重要的,是去見徐修。
“明年的會試你去吧,考過之後也好心裡有數。”徐修端起茶盞喝了口茶,冷冷淡淡地說道,似乎對於方長庚得了鄉試第二無動於衷。
方長庚已經習慣了徐修的德行,恭敬地行了個禮:“老師,以學生如今淺薄的學問,還不敢參加會試。”
徐修冷哼一聲:“怎麼?你還想一次就中不成?”他怎麼不知道方長庚什麼意思?這少年看起來老實,不顯山不露水的,其實心眼還挺多,他在這兩年裡也算是看得極透了。
方長庚低了低頭,沒有否認,心裡卻想,一次中怎麼了?他還想一次即中一甲呢!前世自小到大他都是一路優異的成績過來的,剛接觸科舉時心中還存了敬畏之心,不敢小看它,現在卻已經摸到了竅門,信心倍增,相信隻要自己再努力幾年,金榜題名並非難事。
徐修瞧出他身上隱隱透出的傲氣,沒好氣道:“我再教你三年,你要是不能中一甲,就彆來見我了。”
方長庚欣喜若狂,強忍下激動,感激地看著徐修:“是!學生一定不會辜負老師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