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放在小輩的位置放低姿態,因為這時說再多都沒用,隻能努力別得罪人就好,幸虧自己遇上的不是小心眼的人,不然結果如何還真不好說。
許縣令歎了口氣,十分煩憂的樣子,見方長庚仍語笑晏晏態度誠懇,也覺得自己遷怒了,便緩和了神色:“確實如此,我女兒在這事上挑剔得很,為此我和夫人愁得頭發都白了,不知道要怎樣的人她才能滿意。”
方長庚似有所感,也歎道:“隻是緣分未到,看來許小姐也是性情中人,讓晚輩歎服。”
許縣令終於微微露出笑顏,對方長庚的話很是受用,便揭過此事,隻笑道:“對了,你中亞元的事跡要記入地方誌,到時候還要請你來審核一番,免得出差錯。”
方長庚沒有猶豫便答應了。
今年過年時比以往都要熱鬨,大丫帶著剛剛學步的兒子來了,二丫已經身懷有孕,她的丈夫林碩明對她也是關懷備至,或許是有了丈夫的疼寵,二丫看起來容光煥發,不複以前怯弱憂鬱的樣子。
不過令眾人有些意外的是,老李氏的女兒,已經十幾年不曾回娘家探親的方杏子居然帶著她剛滿十四的兒子回來了。
其實方長庚這位姑姑在方長庚三歲之前也回來過幾次,隻是她嫁入鄰村的袁家幾年,連生三個女孩兒,在婆家抬不起頭,漸漸就不回來了。後來想儘辦法總算懷上一胎,生的還是個男孩兒,終於揚眉吐氣,可身體底子卻在生產中搞垮了,出不了遠門,還是老李氏和方萬英過年時主動去親家家裡,才能見到外孫幾麵。後來袁家搬家去了隔壁縣,老李氏他們便也不怎麼去看望了。所以不論是老方家這邊,還是這個比方長庚矮了一頭的黑瘦男孩,對彼此的感覺都是生疏居多。
“快叫外公外婆啊——”方杏子催她兒子。
她的長相隨老李氏,大氣敞亮,眼角透著精明。或許是被疾病折磨得久了,臉頰沒什麼肉,膚色也是枯黃的,看起來不太精神。
到底是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老李氏趕緊讓方杏子和她兒子袁豐坐下,去廚房端出桂花糕和切成薄片的醬肉,心疼又氣急地說:“你說你,怎麼變成現在這樣了?是不是在那裡過得不好?”
小李氏以前和方杏子關係很不錯,見她這樣也有些不忍心,默默地去廚房打算做點熱乎的招待兩人。
“沒有——娘,我這是老毛病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方杏子十分樂觀地笑道,然後一把攬過袁豐,開門見山地說,“爹,娘,我今兒個是有事要求大哥呢!”
方大山皺起眉,瞪了她一眼:“什麼求不求的,你還來這一套?”三兄妹從小感情就好,雖然後來不怎麼來往,但真遇上事兒了,他還能不幫這個妹妹撐腰?
方杏子神情一亮,笑得有些感慨:“是,自家人不說兩家話,我這次來,是想把袁豐托付給你們,讓他跟著長庚去外頭見見世麵呢。”
她早就聽說她這文曲星下凡的外甥中了舉人的事了,再看看自己兒子,雖然在她的極力要求下送到學堂識了幾年字,後來卻因為她丈夫還有婆家眼皮子淺,沒能繼續念下去,而是跟著家裡下地乾活,怎麼也不可能有什麼出息了。
她苦苦想了幾年,得知外甥讀書讀出了名堂,心一橫,找著機會就勸說婆家,終於讓他們同意把袁豐送過來,總算治了她的心病。
見方家人一時沒說話,方杏子還以為是他們不同意,連忙補充道:“我也是聽說讀書人身邊都要跟個書僮,想著袁豐什麼都能乾,可以給長庚做飯洗衣服,又是自家人知根知底,所以來問問你們的意見。要是長庚不需要,那我就把袁豐領回去,就當帶他來走趟親戚。”
方大山不是不同意,而是這事他卻做不了主,現在家裡主意最大的還是他的兒子,更何況還是找貼身書僮這種事。
而老李氏的心已經偏了,期盼又忐忑地看著方長庚,希望他能同意。
方長庚察覺到他們的視線,心下想笑,又端詳了袁豐片刻,見他眼神天真清亮,顯然還沒有被亂七八糟的人或事汙染過,心裡也很滿意,便說:“我正好想找個書僮,小豐要是願意跟在我身邊,那就留下來吧。”
方杏子又是驚喜又是感激:“那太好了!長庚,袁豐他很聽話,就是不太懂人情世故,要是他做錯了事,你儘管罵他揍他,讓他長長記性!”
方長庚忍不住搖頭笑道:“姑姑,小豐也就比我小了兩歲,我信他能把事做好,最多指點他幾句,怎麼會罵他打他呢。”
方杏子一顆心徹底落下,連聲道:“沒事的沒事的,到時候都你做主,用不著顧忌我,你肯留他我就再高興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