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長庚哈哈大笑:“那你希望我將來是做大官呢,還是安安份份做個升鬥小民,隻要衣食不愁?”
徐清猗輕笑出聲:“你若是做官,我就希望你做個心係民生的清官,不在乎大小。你若是想做升鬥小民,我就陪你過簡簡單單的日子,以後有孩子了就好好撫養他們,也足矣。”
方長庚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出發前對未知的一切多少有些心裡沒底,家人雖然對他事事包容,但不能成為他的後盾,相反 ,他才是家人的倚靠。可今天有了徐清猗一番話,他突然覺得任何結果都可以接受,重要的是選擇了走哪條路以後,就要努力把接下來的日子過好,而不必在乎外人的眼光。
想通了這一點,方長庚用力親親徐清猗頭頂,含笑道:“你說的沒錯,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徐清猗“嗯”了一聲,與他貼得更緊密了。
馬蹄落在青石磚上聲響清脆,經過鬨市後進入了一個稍微僻靜的區域,然後馬車才停下。
方長庚先跳下馬車,武靖侯府門口立即有幾個仆從以及丫頭婆子小跑出來迎接,個個都笑得熱情極了,好像他們就是侯府裡生活了多年的正經主子似的,倒和之前想象的有些出入。
沒想太多,方長庚伸手扶徐清猗下來,然後在一眾人的簇擁下去廳堂拜見顧尚仁。
吳奶娘從下船以後就沒什麼好臉色,看到牌匾上武靖侯府四個大字時表情更加僵硬,直到那幾個丫頭婆子出來才稍稍緩和了一點,跟在徐清猗身後往裡走,端的架勢一點也不輸彆人。
顧尚仁已經坐等了半天了,茶水也換了幾道,次子顧清禹年方十三,是侯爺府唯一的少主子,被顧尚仁耳提麵命坐在這兒等他從未蒙麵的姐姐與姐夫,這時已經皺起了眉:“怎麼這麼久還沒到?我和陳恭約好了出去的。”
陳恭是國子監祭酒陳老的小兒子,與顧清禹同歲,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玩伴。
話音未落,顧尚仁就重重拍了一下桌幾,斥道:“早跟你說過無數遍,做人穩當些,不可妄言輕動,就你如今的德行,我如何放心把侯府交給你?!過會兒你姐姐到了,若是再敢冒不敬之言,接下來三個月你彆想踏出侯府一步!”
顧清禹張張嘴,深吸了一口氣,心底已經暗暗翻了無數個白眼,說話也有氣無力的:“知道了。”
他從記事起就知道他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姐姐,但下人們很少在他跟前提起,尤其是在他生母麵前更是諱莫如深,他向來大大咧咧,自然就沒太當回事,
其他朋友都十分羨慕他在侯府中獨大,沒有兄弟爭寵,然而事實是他的生母至今還是一個小妾,連他自個兒都想不明白他爹為何不肯將他娘扶正,哪怕是覺得他娘出身上不了台麵,那為何連正妻也遲遲不娶,倒讓滿京城對這件事都津津樂道,萌生了不少抹黑他爹的猜測。
如今他那位姐姐終於要現身了,雖然明白無論如何將來這武靖侯的封號隻能由他繼承,可想到他爹這麼多年來的舉動,也不禁生出幾分排斥的心,生怕從此以後他爹的關注和寵愛就要分給彆人一半,即使“寵愛”這兩個字對於顧尚仁壓根就是開玩笑,不揍他就不錯了。
顧尚仁一直看不慣顧清禹那股子吊兒郎當的氣質,時常懷疑自己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兒子,這時見他又無精打采地說話,心裡火就上來了,站起來就要去拎他耳朵,絲毫不複外人麵前威嚴高冷的形象,嚇得顧清禹從椅子上彈跳起來就要躲。
“侯爺,人來了!”
一句話立即打斷了顧尚仁的動作,他理了理錦袍,大馬金刀地坐下來,恢複嚴肅的神情開始品茶。
於是方長庚和徐清猗進去時看到的就是這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