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年初一起, 所有官署開始放假, 方長庚開始琢磨去哪兒搞錢, 虧老皇帝還有點良心,沒讓他們用三千兩去建學堂,而是暗中讓心腹太監將城外被查封的前朝首富的舊院拆除改建,請一個德國人設計做成了磚木結構,跟舊式私塾不太一樣。
雖然皇帝說他不管閒事, 但辦學堂得有章程, 得有師資和生源,必定要寫一封奏折呈上去,讓百官都認可, 學堂才能長久生存。
方長庚和郝翰目前最頭疼的就是師資問題。
這時兩人才驚覺,要為學堂提供足以為人師的人才, 恐怕還得先辦個“師範學堂”才行!
這一想越發覺得前路困難重重, 懷著心事去侯府拜年,顧尚仁私底下問他給三皇子講學後對三皇子有什麼印象,方長庚如實照答, 言語間對三皇子很是欣賞。
顧尚仁但笑不語,神秘得很, 等方長庚發問了,才遮遮掩掩地說讓他好好教三皇子,彆的事就彆管了。
方長庚不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但朝堂上大致的局勢也掌握了七七八八, 心道顧尚仁他們恐怕是支持三皇子的。
不過這對他來說並不重要, 他隻是趁機和顧尚仁說起辦學堂的事,果不其然得到顧尚仁嚴厲反對,說他是多管閒事,硬要把活攬自己身上,吃力不討好。
方長庚明白顧尚仁的意思,一旦奏折呈上去,明確要辦新式學堂,對傳統的科舉製早晚將是一種衝擊,必然遭到無數人的反對。但正是因為如今文武百官隻圖明哲保身的風氣蔓延,美其名曰“無為”,不然百年後也不至於落到這步田地。
他這回態度尤其強硬,和顧尚仁不歡而散。
回到春霖院,這裡依舊為他們空著,時常讓人打掃,供他們探親時留宿。
徐清猗一眼看出方長庚與顧尚仁鬨了不快,便問發生了什麼,方長庚從來不向她隱瞞,至於朝堂上的事雖然不會主動說,但隻要徐清猗好奇問了,他必然全部告訴她,是以這回他依舊連同細節將整件事向徐清猗複述了一遍。
“這事光憑我和郝先生一人之力必然做不成,我大概知道皇上為何把我扯進來,絕不是看中我的能力,而是因為我在朝中根基不深,遠沒有那些老臣們老謀深算,還空有些’前途無量’的名聲。再加上你爹的緣故,我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選。但是……有些難啊……”
徐清猗見他這樣也不好受,小心地問:“那……你為何將這差事應下來了?”
方長庚握緊她的手,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她,說完後抬起頭,和徐清猗柔和的目光對上。
“隻要你覺得是對的,就不要管彆人怎麼想,至少還有我支持你。況且,我看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你切勿憂思太重,傷了身體。”
方長庚被她這麼一說,心境漸漸平和,總算笑出來:“過年這麼喜慶的日子,我是不該拿這個影響大家的心情,快睡吧,明兒個一早還要趕回家看老師。”
“嗯~”
一整個假期,方長庚除了教阿玖認字,就是把郝翰請到家裡湊在一塊兒研究學堂的章程,最終決定在初等學堂開設史地、經史、時務、算術、體操課程以開蒙,自中級學堂開始學習英文、各國史鑒、地輿學、英文官商尺牘、翻譯英文、代數學等,高級學堂再加深難度。另外附設師範堂,同步培養有資質的老師將來教中級以及高級課程,置於初等學堂,隻要請京中舉人或是有名氣的教書先生稍加培訓,就能入學堂教授課程。
受種種條件限製,要想辦成體製完備的現代學校模式絕對是不靠譜的,說到底這個學堂最終隻能算試水之作,但隻要有一個還不錯的開始,以後就能將它籌辦得更加完善。
假期一過,方長庚就寫了封奏章,但不管如何都要落到高淵等人手裡,通過他們審核後才能遞給皇帝。
方長庚心裡那個緊張,但高淵等幾個老狐狸怎麼會不知道皇帝的意思,多半不可能將這個折子扣下來,所以方長庚緊張歸緊張,倒是不大擔心這個問題。
但昭武帝二十四年注定是不平靜的,宮中突然傳來消息,道皇帝龍體不適,這一天沒有上早朝,這是皇帝即位以來第一次缺席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