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了靳茉的一聲“靳曉曉”,兔子立馬低下頭，捂住臉，想要逃走,但她麵對的可是靳茉和欒翱將，怎麼可能逃走。
無論她往那邊跑,都會被靳茉和欒翱將攔下,最後兔子崩潰，朝靳茉喊道：“靳茉,你到底想乾嘛！”
靳茉挑眉。
嗯,這個兔子認識自己，說明她肯定是靳家村的人。
靳茉撿起地上的一根枯枝，指著兔子，簡單的樹枝被她拿出了利劍般的感覺。
靳茉表情淡了下來,指著兔子淡淡道：“這話應該由我問你才對，你是誰,為什麼要假扮靳曉曉？”
兔子極力否認，她放下手，將整張臉展現在靳茉麵前,她指著自己的臉，朝靳茉走了過去：“是我啊,靳茉，是我靳曉曉啊,什麼假扮，我就是靳曉曉啊！”
靳茉皺眉,肯定道：“靳曉曉死了。”
兔子眼孔猛地睜大，她劇烈搖頭：“沒死！沒死！靳曉曉沒死！靳曉曉沒死！”
靳茉發現這兔子似乎有些偏激，她默默站在欒翱將的麵前,皺眉道：“我跟靳曉曉她爸一起處理的後事，靳曉曉確實已經死了。”
兔子看著靳茉，突然仰天笑了起來。
“嗬嗬嗬，她死了？是啊，她死了，我都不能替她處理後事，連你都能去，為什麼就不讓我去，為什麼，連最後一眼都不讓我看見！”
靳茉看著兔子的眉眼，隻覺得似曾相識，就好像是……靳曉曉身後的跟屁蟲，靳美悠。
靳茉緩緩念出了那個名字：“靳美悠？”
兔子瞬間對上靳茉的雙眼，眼裡有著不可置信。
靳茉知道自己是對的。
“靳美悠，你不是靳曉曉的好朋友嗎？怎麼整成她的模樣，陪在楚奶奶身邊？”
“哈哈哈哈，好朋友？誰跟她是好朋友啊……”靳美悠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變回了靳茉記憶裡那個沉默寡言麵色冰冷的靳美悠。
“愛人，我們倆是彼此的愛人！”靳美悠糾正道。
原來靳曉曉跟靳美悠，是一對。
不用靳茉問，靳美悠已經摸著自己的臉癡迷地說著。
“自從靳傑出生，我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慘，既然有了親生兒子，那麼就把我丟了啊！既然那麼不喜歡我，就把我扔到山裡去喂狼啊！他們沒有，他們把我留在身邊，讓我給他們家當免費的勞動力。吃飯不能上桌，隻能在廚房吃他們的剩菜剩飯，衣服永遠是彆人不要的，學費永遠是最後交的，吃食永遠是最少最差的……我也是人，我也是她們的女兒，就算是養女，也是女兒吧，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一不順心，就罵我，就打我！”
靳美悠眼裡驀然有了光，她癡癡地笑著：“是她，是她會在我小院罰跪時在我家門口把風，讓我站起來休息；是她會在我餓著肚子沒早餐吃沒飯吃時分我一半；是她會在那家父母叫我讀完小學就彆讀了外出打工掙錢時跑到我家嚷嚷九年義務教育，不然就舉報他們；也是她，會拉著我一起上下學，會想要我把極力的帶入到人群中，做正常人……是她，都是她，一直是她……”
靳美悠的話，讓靳茉從調出的記憶裡，察覺到了一段異常的事。
靳茉緩緩道：“靳曉曉學習成績一直不好，但我記得你，好像是年級第二，但聽說你中考緊張手抖，發揮失常，最後連縣裡最差的高中都沒上？”
靳茉的話讓靳美悠愣了好一會兒，她伸出右手，張開，看著滿是老繭的手，笑了。
“中考前，曉曉說了，她注定考不上高中，也不想浪費錢去讀什麼中專，說楚奶奶身體不好，她爸媽又老是不記得給她打錢，家裡缺錢，就想在靈城打工，好帶楚奶奶去看病。我一想到沒有她的陪伴，再想到那對巴不得趴在我身上吸我血的一家人，我就不想了，佯裝手抖，沒考上高中，最後跟曉曉一起來靈城打工。”
靳美悠眼睛帶有光：“那段日子，是我們最開心的日子，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彼此心有靈犀，一個眼神，都能知道對方的意思，我們自然而然的相愛，我們過的很幸福。”
靳美悠眼神驀然變得冷漠起來：“可那天我腿摔傷了，在醫院住院，被曉曉的父親撞上……聽說他再婚對象的女兒是個女同性戀，在外濫/交，他很討厭，但又不好明說，就把一切怒火發泄在曉曉身上。”
靳美悠眼裡帶著殺意：“他打了曉曉！他竟然敢打曉曉！”
“那天過後，曉曉一直精神不振，我知道她跟我不同，她還是渴望親人的支持的……”靳美悠聲音帶著無法掩蓋住的哽咽，“她死了，她出車禍死了，可我在醫院住院，沒人告訴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靳茉眼裡帶著濃濃的恨意：“她死了都不通知我，就把她火化了！她死了，都不讓我見她最後一麵！”
靳茉這時才了然，當時靳曉曉父親的說辭是怕楚奶奶傷心，不想讓村裡人知道，才早早拿了賠償金後火化下葬，沒想到，還有一層原因是因為他怕靳曉曉是同性戀的事曝光，所以瞞著靳美悠匆匆火化下葬。
靳茉偏頭看向身旁眼睛發紅的欒翱將，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結果被欒翱將拉下手，轉身，不看她。
靳茉無奈，收回手，看向撫著自己臉的靳美悠道：“所以，你就把自己整容成靳曉曉的模樣，陪在楚奶奶身邊？那楚奶奶怎麼一直裝作隻有她一個人的樣子？”
靳美悠從自己悲傷的回憶裡出來，冷冷地看著靳茉。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曉曉死了，所以我得隱藏，曉曉生前最愛楚奶奶，曉曉去世了，楚奶奶的日子肯定不好過……我花光所有積蓄，整成跟曉曉幾乎一樣的臉，陪在楚奶奶身邊。”
“等送走楚奶奶，我再找那人算賬！”
她現在不能衝動，她必須先把楚奶奶照顧好，等送走楚奶奶，她就在這世間一身輕，無所畏懼了。
欒翱將在一旁適時開口道：“你怎麼騙楚奶奶的隱瞞你的存在的？”
靳美悠放下手，微垂眸：“我騙奶奶說我在外欠下很多錢，來家裡避債，讓她彆告訴彆人我在家。”
難怪楚奶奶極力幫著靳美悠遮掩……
兩人一鬼相視無言，最後靳茉沉默地牽起欒翱將的手往山上走去。
“楚奶奶身體不適，可以打電話給我。”在路過靳美悠時，靳茉落下一句。
靳美悠不方便出麵的話，可以找她。
“靳茉！”靳美悠看著靳茉與欒翱將緊緊相牽的手，心下一明，朝她們的背影喊道，“要幸福！”
靳茉揮了揮手，接下了靳美悠的祝福。
靳茉轉頭看著與她並肩同行的欒翱將，唇角勾起。
隻要欒翱將一直陪在她身邊，她就是幸福的。
山不算陡峭，兩人牽著手往山上走。
“靳茉，為什麼你看到那個靳美悠有著靳曉曉的臉，都不驚訝？”欒翱將問道。
靳茉輕笑：“這個世界，有一種技術叫整容，它是通過外科手術來改變自己臉部外觀，現代有部分對自己相貌不太自信的人會選擇去整容，讓自己變得更好看，從而更自信。當然，我是不建議去做的。”
靳茉也不需要去做。
欒翱將點頭：“這裡整容就是我們說的易容術嗎？”
靳茉揉了揉欒翱將的頭：“或許你也可以這麼認為。”
欒翱將拍下靳茉的手：“你覺得，楚奶奶是真的不知道這是個假孫女嗎？單單是樣貌相同，就能冒名頂替了嗎？”
靳茉聞言，眸子一沉，深深地看著欒翱將，隨後淺笑：“大概是楚奶奶壓根就沒想到會有跟她孫女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來冒充當她的孫女吧。”
欒翱將思考著：“也對，按你說靳美悠對靳曉曉知根知底，要是刻意偽裝，可能也很難被發現。”
靳茉默默點頭：“嗯。”
漸漸地，一人一鬼真的爬到了山頂上，站在結實的山石上，登高望遠。
遠方，座座樓房拔地而起，有公園有學校有醫院有轎車有行人……
“靳茉，這就是現代嗎？”望著城市，欒翱將心情複雜道。
“嗯，科技發達的現代。”靳茉伸了個懶腰，“網絡上一句話挺火的，說什麼從前車馬很遠，書信很長，一生隻夠愛一個人，現代的人——”
欒翱將不讚同：“不對，這句話是指女人吧，很多男人還不是三妻四妾，他們愛的，可不止一人。”
欒翱將掃視了一遍靳茉：“要是你是真男人，你的後宮怕是就不隻我一個人了。”
靳茉：“……無論什麼時候，我的妻子隻有你。”
欒翱將瞥了靳茉一眼，沒有否認，隻是冷哼一聲，“我的夫君也隻有你。”
誰還不是呢！
一人一鬼看過山頂的風景後就下山了。
欒翱將：“剛剛風景那麼美，你就不打算作副畫？”
靳茉疑惑：“是美啊，所以我用手機拍照了，你要是喜歡，我到時把照片洗出來送你。”
欒翱將：“……你現在是完全不作畫了嗎？”
靳茉撓頭：“現在大家都是用手機拍照留念，很少親自作畫了。”
說到後麵，靳茉還想著給自己往回掰一點：“而且我這不也沒帶畫筆和畫紙，沒有作圖工具。”
現在欣賞美景美物的標配，手機微笑剪刀手，缺一不可，誰還記得當場作畫啊。
欒翱將鄙棄地看了靳茉一眼，也沒指責，隻是搖了搖頭往山下走。
靳茉在後麵苦笑：……這不能怪我俗吧，活了那麼多世，早融入了好不好。
一人一鬼下山，回到靳母家吃午飯，靳茉掌廚，欒翱將打下手。
午飯過後靳茉拎著牛奶和水果正式去對門感謝李姨在她外出工作時對靳母的照顧。
然後將靳母送到了她同村一戶老姐妹家裡，偷偷回家將靳母的房間重新布置了下，確保采光好通風好，等接靳母回來後，她很是激動，但又心疼花錢。
“沒事，媽，我卡裡還有不少錢，夠花的。”靳茉道。
靳母不信：“真的？沒錢媽媽這裡還有點，媽媽在老家也用不著，你拿去用。”
靳茉拽了欒翱將一下，背對著靳母朝她擠眉弄眼。
欒翱將眨了眨眼，也懂了靳茉是什麼意思。
“伯母不用擔心，靳茉她還有錢，不缺錢，您的錢留著自己用吧。”
靳母這才作罷。
回房後，靳茉看著她的手機銀行，隻剩下不到一千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