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像上的季山高貴且不可一世,她的臉上有著精致的妝容,眼眉之間儘顯貴氣。不知是怎樣的家庭才能養出像季山這樣的天之驕女。
姬眠低頭望著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外地人,沉默一瞬後開口道:“他們會是你家人派來尋你的嗎?”
這張畫像明顯就不是季山現在的模樣,應該是她以前的模樣,既然他們手中有著季山以前模樣的畫像……
“不是的,”季山突然開口打斷了姬眠的話,她用腳碰了下外地人手裡拿著的匕首,“我覺得要真是我家人來尋我,應該不會這麼粗/暴。”
捂嘴蒙暈拖走,手持匕首威脅,怎麼看都不像是期盼她繼續活著,更像是來殺她的。
姬眠此時也想到了這一點,她將匕首從外地人手中奪過,牽著季山快速離去。
這一次他們來的人不少,看來都是來尋季山的,還是彆暴露她們行蹤了。
兩人回到家後,姬眠仔細將匕首研究了一番,很普通,除了極其鋒利外,沒有留下任何字跡或者標記,想要來殺季山的人,應該很謹慎。
不知道這群人會在新陽縣找多久,兩人簡單討論過後決定季山這幾天在家裡刺繡,就先不去繡坊了,看看那群人什麼時候走。
又是一天放學,姬眠在回家的必經路,發現路上的外地人從三四人變成了五六人,這個發現讓她眼皮子一跳。
姬眠默默加快腳步往她們住的巷子走去,意外地發現有個外地人在裝作想租房子,一戶一戶地去敲房門,問住戶有沒有空屋出租。而那敲門的人的外地人此時正好敲響了姬眠的院門,姬眠大步走過去。
“叩叩,有人嗎?”
“這位大哥,請問您敲門是有什麼事嗎?”姬眠背著竹箱笑著走過去,彬彬有禮道。
敲門的男子長得也算清秀,但手臂上被衣服包裹的肌肉以及手指的練劍老繭暴露了他不是一個普通百姓的事實。
男子飛快上下打量著姬眠全身,微笑道:“請問這是你家嗎?我是想問一下是否有空屋出租,我想租一間。”
“哦,這樣啊,不巧,我原本空置的房間改成了書房,不能租給你了。不過我可以帶你去牙行看看,那邊牙人手裡的房子又多又便宜。”
姬眠熱情地跟男子介紹道:“牙行離這不遠,就從這巷子出去後,經過三條街然後左轉,記得要一直往裡麵走,最裡麵那間牙行最好。這樣吧,反正天色還早,我帶你去吧,然後再回來溫書。”
男子愣了一下:“我自己去吧,就不勞煩你了,你讀書要緊。”
姬眠笑著擺手:“沒事,還是我送你去吧。”
男子搖頭,抬手拒絕:“不了不了,我自己去就行。”
姬眠點頭,但突然開口道:“這位大哥是從外地來的吧,最近也奇怪,好像很多外地人來我們新陽縣,是有什麼事嗎?”
男子雙眸一沉,虛偽地笑著問姬眠:“我確實是從西邊過來的,怎麼了嗎,最近有很多外地人?”
姬眠提了提竹箱:“我好歹是這新陽縣長大的,本地人外地人隻要一開口,我就能分清,剛剛在買蜜餞,聽見兩個人說話,口音跟我們不大一樣。”
姬眠歪頭想了下:“他們的口音似乎和你差不多,大概都是西邊過來的吧,你們怎麼都來我們新陽縣了?”
男子收回審視的目光,歎了口氣:“哎,你說的大概是我老鄉,我們此時出來是來尋逃跑的新娘子的,她本要跟我同村兄弟結婚,但成親前一日,卷走所有聘禮逃跑了,我那兄弟被氣倒在床,我們隻好幫他出來尋妻。”
男子有些放鬆下來:“我們也不想來的,但聽說有人在這新陽縣發現了一位長相絕美的陌生女子,我們尋思可能是那逃跑的新娘子,就過來看看。”
姬眠驚訝地張開了嘴,也跟著歎了口氣,拍了拍男子的肩膀:“為什麼不報官?有婚書在身,報官啊。”
男子愣了下,搖頭:“我們村裡都是口頭答應,他們本想著舉行完婚禮才去登記。”
姬眠:“這樣啊……不過這新陽縣留不住人的,但凡有點出息的都會去富庶府、省城打拚,這新娘子會不會已經離開了?”
男子歎了口氣:“我猜也是,我們都在這新陽縣好幾天了,還沒尋到。”
兩人在門口閒聊了一會兒,在男子再一次拒絕了姬眠的熱情相送後,自顧自地離開了。
姬眠深深的望著男子離去的背影,她隻要等,等這些人離開就好了,想必不會待太久。
“叩叩”
“娘子,我回來了。”姬眠敲響院門,喊道。
“吱——”房門打開,季山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往巷子口的方向望去,“那人走了?”
姬眠點頭,牽著季山的手關門走向正堂:“嗯,走了。”
季山被姬眠牽著,邊走邊拍著胸脯後怕道:“嚇死我了,我還怕我不開門他們會硬闖,幸好你及時回來了。”
季山後怕的模樣落入姬眠眼中,卻她的心海泛起漣漪,姬眠長臂一拉,將季山帶入懷中牢牢抱住。
季山猝不及防被姬眠攬入懷中,細聲詢問道:“怎麼了?在學堂被老師罰了?”
姬眠沒說話。
季山以為姬眠在學堂受委屈啦,於是將頭彆在姬眠肩上,手掌輕輕地拍著姬眠的背:“彆難受了,要是學累了就休息一下,你這段時間也努力了,我知道。”
“彆把自己逼得太緊,我知道你很棒了,你——”
“對不起,我沒能力,讓你臉不能露,門不能出的……”姬眠自責道。
姬眠的話讓季山驚訝:“……不是,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姬眠低頭:“有。”
季山屈指在姬眠的腦袋瓜子上敲了下:“讀書讀傻了吧,我戴麵布是為了躲想殺我的人,不出門更是躲這些特意來尋我的人,都是我自己的原因,你已經將我護得很好了。”
季山鬆開姬眠,在她身前轉了個圈:“手腳健全,吃住不愁,還有什麼不滿足?”
姬眠對上季山的視線認真道:“我以後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季山“噗呲”一聲笑了,她總算知道怎麼攻克姬眠了。
季山上前一步,幫姬眠整理外袍,笑道:“好,日後無論你在哪兒,身份高低,我都陪你,當你的娘子,好不好?”
季山說完,抬眸溫柔似水地看著姬眠,姬眠的心瞬間軟化。
“這是你說的,娘子,我認定你了。”
“娘子”兩字加重音,兩人就這麼簡單意外地確定了關係,有了約定,有了誓言。
無論以後任何一方是何等身份,都不將彼此拋下。無論貧賤還是富貴,不相離。
果不其然,三天後,在姬眠細心觀察下,那一夥外地人離開了,她們的生活又趨於平靜穩定。
季山依舊是臉帶麵布的去繡坊做工養家,姬眠則是在學堂認真備考。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
同窗都在搖頭晃腦地大聲背誦《大學》,而坐在角落的姬眠則是捏著鼻梁看著課桌上的《大魏朝律令》,裡麵的條律看得姬眠腦袋疼。
“咳咳……”乾咳聲從姬眠身後傳來,姬眠扭頭看去,是蘇堂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