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陽暖暖的照在這座富麗堂皇、鎏金銅瓦的皇宮上,十名新科進士排成一列跟著三名老太監走在宮裡，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周圍的建築。
這皇宮尊貴，他們都沒進來過。
“長公主殿下出行，行人避讓！”有小太監在身後喊道。
“大人們,還望往邊上站,讓一讓長公主殿下。”領路的老太監小聲笑著跟身後的進士們道。
十名進士也沒吱聲，乖乖地挨牆站,隻是眼神或嫉妒或同情或厭惡地看著站在前麵的姬眠。
這十人中,有八人是保皇黨係的子輩、孫輩,自然也對野心勃勃的長公主不喜，連帶著對姬眠也不喜，裡麵摻雜著姬眠要娶長公主，也摻雜著姬眠因長公主一句話，就得了狀元，更摻雜著，姬眠是女子,這十人中唯一的女子，居然壓過了九名男子,一舉奪得狀元。
抬著長公主的八人步輦平穩的朝姬眠的進士隊伍走來，太監宮女麵壁低頭站立,進士們雖未麵壁，卻也是自覺靠牆低頭站。
長公主那看一眼就要掉腦袋的傳言可謂是深入人心。
魏辰歆坐在步輦上,左肘抵著扶手撐著腦袋,在走到姬眠身旁時,右手一抬，漫不經心道：“停。”
步輦平穩止住前進，所有太監宮女低頭,刹那間，這條皇宮走道上隻有魏辰歆一人沒低頭。
“季人間。”魏辰歆望著姬眠的頭頂，語氣淡淡道。
姬眠發現周圍的進士們都在用餘光看著她，她低垂的眼眸帶笑，上前一步，抬眸行禮道：“殿下萬安。”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四目相對一瞬，彼此眼中的愛意仿佛可以傳達給對方。
“本宮喜歡乖巧的人，希望你處處要合本宮的意，否則……”魏辰歆的話戛然而止，耐人尋味。
姬眠聲音帶上了些惶恐：“多些殿下指點，小生向來聽話。”
魏辰歆靠在椅背上，纖細的手指玩弄著手中的手絹，整張臉被麵紗遮擋住了一半，隻剩那雙對外淩厲對內溫柔似水的眼望著的姬眠。
“既然如此，再好不過……你好生準備著我們的婚禮吧。”魏辰歆一晃手絹，“走。”
抬步輦的八人又平穩的抬著魏辰歆往宮門走去，隻是在魏辰歆逐漸遠去的時候，姬眠的耳朵傳來了魏辰歆的聲音。
“天測司說今晚月亮很漂亮，冬梅，今晚備些酒菜放本宮院子裡，本宮想賞月。”
“諾”
站在她們身後的姬眠嘴角微微揚起，瞥了一眼魏辰歆離去的背影。
這話大概既是說給貼身侍女冬梅聽的，也是說給她這位地下小情人聽的。
一想到馬上就要轉正了，姬眠滿眼都是笑意，以後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說魏辰歆是她娘子了……
“大人們，請跟老奴往這邊走。”帶路的老太監笑道。
進士們又走回到中間，排成一列跟著老太監們走，排名第二甲第三名的同樣被歸為寒門學子一派的那個進士，不知怎的來到了姬眠身後，輕輕拍了拍姬眠的肩膀，在姬眠回頭時小聲問道：“季小姐，在下淩子諾，字宏才，今年二十二，季狀元，能跟你認識一下嗎？”
淩子諾很高，大概有一米九的樣子，讓隻有一米七多的姬眠感受到了身高壓製。
姬眠淡笑著朝淩子諾點頭：“你好，我是季人間。”
淩子諾看姬眠笑著回他話了，很是高興，低頭小聲對姬眠道：“季小姐，你剛剛在乾安殿瞧見長公主的模樣了嗎？我在乾安殿都沒敢抬頭，剛剛在長公主殿下離去時偷看了一眼，發現長公主戴了麵紗，完全瞧不見殿下長什麼樣，你能跟我說說嗎？殿下是不是特彆漂亮？”
姬眠剛想回話，就聽見原本一直對他們呢笑眯眯的老太監冷聲道：“皇宮內慎言慎行，還望大人們記住了才好。”
姬眠的話都到嘴邊了，又咽了回去。老婆的美，還是讓我一個人獨享吧。
很快，姬眠這些新科前十的進士就被老太監們帶出了宮，在說了吉祥話後，老太監們就回宮了。
待老太監們走後，那些在宮門口等候多時的九名進士的家屬馬車都趕了過來。霎那間，宮門外熱鬨得很。
“堂姐！堂姐！看這裡！看這裡！”姬眠聽見熟悉的叫喊聲，掃視一圈，就看見有一輛華麗的馬車飛快地朝她駛來，周楚秉坐在車夫旁揮舞著紅旗。
“籲——”馬車在姬眠身前停下，離姬眠不過一米遠。
周楚秉伸手，姬眠抓住住，腳踩車轅，進了馬車，發現馬車裡還坐著周楚楚和周楚茨。
姬眠坐下後哭笑不得：“怎麼這次弄得這麼大的聲勢？”
周楚楚坐在姬眠身旁，激動地抓著她的胳膊問道：“堂姐，長姐說這次聖上召見您是要欽定名次，說您肯定是一甲！堂姐您就告訴我們吧，您這次的名次是多少？沒有一甲的話，二甲也很好啊！”
這次隻召見了十名考生，那麼肯定是要定一甲的，季人間再不行，也是第十名，也是二甲第七名。
姬眠瞥了眼半睡半醒的周楚茨，收回視線，笑看著周楚楚和周楚秉兩姐弟，點頭道：“聖上欽點我為第一甲第一名。”
聲音一出，馬車瞬間死一樣的寂靜，周家龍鳳胎姐弟默契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姬眠。
原本靠著車板半睡半醒的周楚茨都睜開了眼，眉頭微挑，祝賀道：“恭喜。”
聽見周楚茨的祝賀，周楚楚和周楚秉兩人也從震驚中緩了過來，緊接著一連串彩虹屁跟不要錢一樣拚命往外說。
等到了周宅，兩姐弟比姬眠這個當事人還激動，最先跳下馬車，往正堂跑，去跟一直守在正堂的周北樓和周夫人報喜。
“父親母親！堂姐被聖上欽點為第一甲第一名！堂姐是狀元！”
周北樓聞言大喜，讓管家給宅裡每位家仆都發放兩個月的月錢來與姬眠用樂。
姬眠看著周宅一片歡樂祥和的氣氛，笑著搖了搖頭，心想等皇帝的賜婚聖旨下來，周家人大概要樂瘋了。
有這樣的親人，挺好。
吃過晚飯，姬眠就要回自己的小院去準備今晚的夜探，周楚茨說她也要回去睡覺，兩人順路一起走。
姬眠小院比周楚茨的角落小院近，在到院門口時，兩人止住腳步，周楚茨挑眉笑道：“我覺得我們周家，要開始準備準備了，想來不久就能喝喜酒了。”
姬眠輕笑：“堂姐一定坐主桌。”
周楚茨哈哈大笑，拍了拍姬眠的肩膀後離去。
周楚茨聽了姬眠這話，心裡穩了，她們周家，算是季人間的娘家了，以後就背靠皇室，周家的糧鋪走皇商也不是沒有可能了。
夜深人靜，姬眠一身夜行衣，利落翻牆進了長公主府，熟練的宛若回自己家一樣。
長公主府正房的主院很大，有水池有涼亭。姬眠是在涼亭裡看見了魏辰歆的身影。
姬眠有些驚訝，按理說她這種地下情人的身份，是不能擺到明麵上來的，以往她們兩人私會也是在正房裡，鮮少有人知道，但今晚的魏辰歆，竟然直接約在了涼亭。
她還以為她那句賞月隻是提醒她今晚來找她，沒想到真賞月。
姬眠往四周一看，果然都沒有人，看來人都被魏辰歆支開了。
“來了，就坐下來喝一杯吧。”
魏辰歆身著單薄的人衣裳，舉著一杯酒，站在涼亭邊上，在月光下轉身，笑看著姬眠。
姬眠走了過去，在快走到魏辰歆身前時，脫掉黑色鬥篷，罩在魏辰歆身上，還替她係上了繩子。
“現在還隻是三月天，夜間冷，穿那麼少，小心冷著你。”姬眠幫魏辰歆係好後，指責道。
魏辰歆笑著將酒杯放在涼亭的石凳上，然後撞進了姬眠的懷裡，雙手將姬眠抱住，淺笑道：“不會，我身體好……起碼，比某人好。”
某人·姬眠抿嘴微笑：……這個我認。
姬眠在魏辰歆臉頰落下一吻：“那也不行，平常身子好的人，生起病來，更難好，再說了，我們馬上就要成親了，你可不能在這段日子生病，我的新娘子，一定要是健健康康的……”
姬眠話裡話外都掩藏不住她的高興，是那種不久就要跟心愛之人成親的高興。
魏辰歆聞言，將頭放在姬眠的肩上，沉默一瞬後，輕聲應了一句“好”。
魏辰歆的回應，似乎打開了姬眠的任通二脈，她開始胡天胡地的暢談她和魏辰歆成親時的婚禮布置。
姬眠是真的很高興，原身雖是跟用了季山這個假名的魏辰歆辦了婚契書，但當時都沒有辦婚禮，在姬眠看來，這就不算成親。而姬眠，則是無論是在初世界，還是後來進贖罪組的任務世界，她所扮演的角色都未成親，也就沒辦過婚禮，所以這一次在大魏的成親，是她多世人生的第一次婚禮，她很盼望，很期待。
“姬眠……”魏辰歆低柔的聲音在姬眠耳畔響起，姬眠扭頭，在魏辰歆臉上偷親了一下，隨後笑問道：“嗯，我在。”
魏辰歆望著姬眠，眼神有過一瞬間的掙紮，但很快就將情緒掩藏於眸底深處，露出與平常無二的笑容：“這次殿試考題，你答的很好。”
姬眠剛想挑眉自誇，就聽魏辰歆話音一轉，“也答得很大膽。皇帝是在代指我，你不知道嗎？”
姬眠愣了一下，點頭後又搖頭：“我知道。”
魏辰歆被姬眠抱著，小拳拳錘著姬眠的背：“知道你還罵得那麼凶。”
“嗷……”姬眠嗷了一聲，委屈道，“可是我罵得隻是‘前朝女皇’和‘奸臣’。”
魏辰歆聞言，還想拿拳頭打姬眠的背。明知道皇帝在代指她，還罵得這麼凶，現在還有理了？
“可是，她們都不是你，你也不是她們。”姬眠握住魏辰歆的手臂，看著她道，“你隻是你，你是魏辰歆，你是獨一無二，誰也不可代指的。”
在姬眠看來，魏辰歆比這世間的所有人都強百倍千倍，誰想代指她，姬眠可不同意。
魏辰歆雙眸微沉，嘴角卻微微揚起，輕捶了紀念一下：“什麼魏辰歆，我還是長公主，還是攝政王。”
“哦對對對，不過尊卑的長公主殿下，您是不是忘了，您還有一層身份？”姬眠誇張笑道。
魏辰歆好奇：“什麼？”
姬眠臉上的笑漾開，轉頭掃視了四周一圈後，挑眉道：“就是……我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