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說出口的話，他又咽回去了，他被發現不要緊，可若是動關係帶他出來的人也被發現，那牽連就廣了，因此打算再看看。
誰知已經不需要了。
如今唯一能有用的東西她都不要，那他能給的，就隻能自己多多努力，爭取快點接觸到權利中心。
不然總覺得自己跟個累贅一樣。
少年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把，越發明亮，照亮著前端的路。
李氏看見也覺得驚奇，以往仿佛行屍走肉什麼都不關心的人，如今陡然活過來了。
她跟這個兒子其實也不熟，每次都是她剃頭擔子一邊熱，發現這個變化，試探的問了一句，葉青柏含含糊糊，她就不敢再問了。
轉而跟招娣嬸子偷偷說起來。
*
“我這當娘的沒用，現在家裡當家的都不是我，那孩子自然不肯跟我說了。”李氏歎息一聲，忍不住心酸酸的抱怨一聲。
兩個孩子仿佛將她排出在外，明明是一家人，很多事都防著她，她都看得明白。
招娣嬸子無奈的看著這臉蛋都圓潤白皙的女人，沒好氣的戳戳她的腦袋：“我得拿個鏡子給你看看你長什麼樣了！”
“啊？”李氏一臉茫然。
招娣嬸子便氣呼呼的回家。
葉家的那一小麵鏡子早就糊得不行，看不清人樣。
沒一會兒，她將自己家的鏡子拿出來，剛找人磨了沒兩天的，正是照得清楚的時候。
招娣嬸子將鏡子往李氏麵前一懟，指著鏡子裡的人，說：“你好好看看！”
李氏抬眸看去，心中便是一驚，嘴巴微張，滿臉驚訝。
記憶裡，她自己消瘦枯黃，原本秀美的一張臉蛋，都被生活的重擔壓得仿佛老了許多歲。
可現在，鏡子裡的自己，仿佛重回年輕丈夫還在的時候，不算無憂無慮，但確實生活富足，因此那時候臉上有肉，皮膚白嫩。
而現在自己就是如此。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改變的，原本鬢邊操心累出來的白發不見了，一頭黑發烏黑亮麗，臉頰圓潤了不少，不胖，可也不瘦，皮膚也重回白皙，咋一看，跟剛結婚的新婦一般。
李氏一時震驚失語：“這……”
招娣嬸子翻了翻白眼：“你知道我多羨慕你嗎？就是你閨女每次送過來的湯，我們這占點便宜的鄰居，我都不知道舒服多少，我家大康年輕時累狠了，腰總是疼，這陣子三五不時一碗湯，一開始還隻是湯水，後麵就是實打實的肉湯，這吃的喲，他是再沒疼過了！”
李氏喃喃：“我都沒注意。”
招娣嬸子哼了一聲：“你是沒注意，都顧著抱怨去了，誰家姑娘要是這麼對親娘，保管說的十裡八鄉都羨慕得不行，就你，還整天抱怨。”
李氏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再聽這話，羞愧的捂臉。
招娣嬸子還不放過她：“再說了，他們防著你是為什麼？你看看你之前都做了什麼事，要不是你耳根子軟，會成這樣？青丫頭為了養家付出了多少，萬一你再耳根子一軟，將生意給了你那婆婆，那找誰哭去？”
李氏弱弱道：“不會的……”
“你敢保證？”招娣嬸子睨著她。
李氏抿唇，不敢說話了。
被脾氣火爆的招娣嬸子一通懟，李氏便明白了，當天臉上就有了笑意。
是她想多了，明明得到了很多，結果還自怨自艾，看不見女兒對她的付出。
隻是腿腳不便，不然她也想跟招娣嬸子說的一樣，出去炫耀一下，讓大家知道她有個好女兒。
招娣嬸子一聽這話，忙搖頭：“哎喲，你可彆，你情況跟人不一樣，家裡就柏哥這一個孩子，萬一有人嫉妒你怎麼辦？”
李氏立馬被嚇到，又縮回去了。
*
跟葉青柏商量好了，第二天，青璃照常出攤。
隻是這一次，葉青柏跟她一起去，兩人打算賣了東西之後，就租個牛車去一趟津郡，看能不能快點將接下來的據點選定。
食客們看著沒了遮掩的青璃，紛紛驚呼：“原來葉姑娘這麼好看呀？”
“葉姑娘的弟弟也好看，可俊俏的一個小夥子，不知道有沒有說親啊？”
有人心思活泛起來。
要說葉青璃這個名字，在鎮上還是比較出名的，尤其是經過昨天這麼一鬨，大家都知道。
也知道她被一混混欺負了，都沒提她，但看著葉青柏，卻都有了心思。
青璃瞥了眼旁邊一本正經的少年，偷笑道：“沒呢。”
馬嬸立馬道：“哎，我有個閨女，今年十二歲，可勤快了。”
“可彆，我家閨女長得漂亮，就是今年十五歲，女大三抱金磚嘛，也就大兩歲，不要緊。”
葉青柏原本還很淡定的，忽然耳朵就紅了，夾著魚丸的手抖了一下，魚丸掉了，又得重新夾。
好一會兒才將東西裝好，葉青柏遞給食客，見食客依依不舍的不願意走，繃著臉道：“小子想讀書考科舉，暫時不打算成婚。”
一說這話大家都紛紛哀歎，但也知道讀書人那就不是自家這泥腿子碰得了的。
再看這少年白白淨淨，就是個讀書料。
終於沒人說了。
青璃看他紅了臉，笑意越發濃鬱，葉青柏哀怨的看了她一眼，青璃頓時心頭一哆嗦，忙彆過臉。
馬嬸遺憾的搖搖頭，老老實實吆喝。
賣到一半，之前跟在陶巡撫身邊的青年過來，青璃將做好的一大包食物遞給他。
不隻是十個蟹黃包，還有一堆魚丸和青璃賣的其他所有東西。
青年拿了東西，點點頭，便離開了。
倒是葉青柏，抬眸多看了他兩眼，麵露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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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那個陶巡撫是什麼樣子的？”牛車上，葉青柏低聲問著。
青璃回憶了一下，形容道：“高高瘦瘦，看著是個讀書人……怎麼了？”
青璃說的很詳細，葉青柏很快清楚了是誰，麵露驚訝之色，低聲道：“他跟我爺爺有些關係，隻是沒想到居然能做到巡撫！”
巡撫可是個肥差，誰都搶著要的。
可轉念一想，他的性子，他的家世，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和他爺爺的一腔熱血不同，陶巡撫，是個滑頭，自身清正，卻也能對那些事避而不見，家世不差，又會待人接物，除了愛吃一些，沒什麼缺點了。
大家都不願得罪這樣的人，給他一個肥差，不在京城礙事，也是能理解的。
他是個聰明人，要是自己爺爺也能這樣，就不會落到滿門抄斬的地步了。
葉青柏歎息一聲，愁眉苦臉。
這陣子養好了一點，臉頰稍微多了一點肉，帶出幾分屬於十三歲這個年紀的稚嫩，此時一歎息，就顯得有些少年強說愁的感覺。
青璃心裡明白，表麵笑著的揉了揉他的腦袋：“乾嘛呢？馬上要去看新家了不開心呀？”
葉青柏紅著臉躲開她的小手，努力挺胸道：“不能摸男人的頭。”
兩人說開了那次後，就熟悉了很多，也沒之前的生疏，因此青璃依舊淡定：“哦，可你還不是男人啊。”
葉青柏憋屈的癟嘴，盯著她。
青璃也不閃不避，就這麼大大方方的回視。
幾息後，葉青柏自己捂著越來越紅的臉蛋轉身，催著牛車走快一點。
青璃看著他的反應，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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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說是新家，可實際上，等兩人去問了這周邊的情況，以及地價之類的，就焉嗒嗒了。
手頭上將近四十兩，居然隻能租三個月！
這還是地理位置也不大的情況。
但若是太小了，魚塘不夠用，菜地不夠用，這馬上就是冬天，青璃還想做暖房蔬菜大賺一筆呢，肯定也不夠。
再大一點，就隻能租一個月，可蔬菜魚苗長成也是需要時間的，那就有些危險。
而且更重要的是，若是買一塊地，加一個宅子，其實隻需要一百五十兩，相對比，租反而格外不劃算。
至於租為什麼這麼高，因為私人定價。
土地宅子的價格卻是官府定的，一般不能隨意提價，可一百多兩銀子，也不是誰隨隨便便能拿出來的，就算拿出來也不願意買最外圍。
屋漏偏逢連夜雨，回來的路上，很坑爹的突然下雨。
沒有一點預兆，就下雨了，雨勢還挺大的，砸在身上簡直透心涼。
等到了家，兩人都成了落湯雞。
偏偏那雨還沒停，而茅草屋的雨，比外麵仿佛還要大，嘩啦啦的落下來，要不是招娣嬸子驚著，過來幫忙拿走了床鋪上的被子和床板，今晚睡覺都成問題。
“阿嚏！”葉青柏打了個噴嚏，鼻頭紅紅的。
李氏趕緊說：“青璃，去煮薑湯，你們都喝一點。”
青璃眉頭擰起，她不喜歡喝薑湯，不過一看她換了新衣服後還濕漉漉的頭發，隻能去了。
葉青柏自動跟上去，給她燒火。
隔著雨幕，李氏看著廚房裡兩人時不時輕聲說會兒話，好看的臉上揚著笑意，再仔細一看，那小少年目光似乎一直追尋著自己女兒。
李氏臉色微變，正要生氣，忽然反應過來，這兩人又不是親姐弟。
一開始收養葉青柏，旁人就說她給女兒找了個童養婿。
不過女兒沒那個心思，葉青柏也冷冷淡淡，她就安心當兒子養了，反正都一樣。
現在看來，也許那人說的是對的。
她要不要問一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