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等了一、兩個小時都沒等到她媽。
越往後等,她心裡希望的火苗就越升騰起來。難道真像媽所說的那樣,她並不是想把運氣從她身體裡抽回去?
她不是真想讓她死?
簡春莉的心一點點回暖,她又枯等了一陣,確實沒等到簡媽。忍不住自扇了自己一記巴掌,你怎麼就能把她想得那麼壞呢?
她脾氣是不好,可她也是你媽。要不是她把運氣給了你一半,你早死了。現在你多活的每一天,都是拜她所賜的!
她暗暗叮嚀自己,以後一定要孝順親媽。這個世界上,除了她親媽外,再沒有一個人真正在意她的死活了。
回家後,等來等去,沒等到簡媽,簡春莉心裡越發害怕。怕她媽哪裡沒想通,真跑去找大姐了。
心裡特彆緊張的時候,就看到有兩個年輕男同誌把她媽抬進堂屋了。
她正要衝過去,卻聽到她媽特彆熱情地招呼人家留下,說要炒個雞蛋給他們吃。
他們隻是送她媽回家,她媽就覺得人家好得不得了。而她……每個月都省吃儉用往家裡寄那麼多錢,她才回來時,她媽連飯都不給她吃,口口聲聲說她不孝……
她沉默了幾秒,等心裡的難受勁兒緩和過來後,走過去滿臉關切地問簡媽:“媽,你怎麼了?怎麼弄得這麼狼狽?你等著啊,我去拿條毛巾給你擦擦臉,再給你燒一鍋洗澡水。”
簡媽這會兒剛剛反應過來自己付出極大代價,卻什麼事都沒乾成。看著破破爛爛的衣鞋,還有腫脹的腳踝,她怒從中來!
恰好簡春莉就湊過來了!
她直接就把滿腔的怒意發泄到了幺女身上:“滾!現在知道給我燒水了?!剛剛我腳崴了的時候,你跑哪裡去了?!我爬了好遠的路,你知道嗎?!”
簡春莉愣住了,原來她媽不是不想讓她死,而是腳崴了沒法兒去。
她心寒到了極點,忽然冷冷地笑了起來:“你叫我滾?好,我現在就滾。”直接回了她那屋,根本不管簡媽了。
簡媽傻眼了:“你……你回來!你走了我怎麼辦?!簡春莉你給我回來!”
回應她的,隻有夜空中的回聲。
***
與簡媽的淒慘完全不一樣,簡家老屋那邊是高朋滿座,勝友如雲。
不管是公社乾部,還是普通社員都來參加了這場接風宴。簡家院子裡根本坐不了那麼多人,桌椅在門外一字擺開,擺了三十多米才讓所有來參加宴席的鄉親們都坐下了。
本來沒那麼多桌椅的,多虧了牛書記來得早,看到這情況,趕緊叫人去把廢棄了的公社食堂裡的那些桌椅擦淨了搬過來,這才解了燃眉之急。
不過,桌椅是夠了,飯菜酒類還有水果又不夠了。簡家人特彆抱歉地告訴源源不斷過來的社員們,說確實沒想到有這麼多人來,家裡準備的東西不夠大家吃。
沒想到社員們個個的反應都是,哈哈一笑,說不夠吃有啥關係?你等著,咱把自家的東西拿過來吃!
這場席一直擺到晚上十一點多才散。
簡悅懿喝得腳下都有些發飄了。大部分人來敬酒,怕她喝醉,都會先言明,說他們喝酒,她喝茶或是隨意就好。
但就是這個隨意,也抵不過敬的人太多。她還是有些醉了。
席散之後,她腳步虛浮,但卻依然能走直線回到自己屋子。可手接觸到門把時,她歪著脖子想了想,臉上忽然浮起一抹狡黠的笑來。
門打開,可愛的顧貓貓正傲嬌地躺在桌子上,尾巴一甩一甩地,看上去有點不耐煩。
不耐煩的原因,是她家小青石一直在它頭上不斷蹦噠。
小青石輕輕蹦啊蹦,完全是一派認出老熟人來的歡喜樣兒。不過,顧貓貓不像簡悅懿這般,能與這顆小青石心意相通——它是不知道小青石為什麼蹦噠的。
小青石蹦啊蹦,把顧貓貓頭頂的貓毛都壓塌出來一個窩。作為一名天人,對遠古大神用來補天的遺石是必定會抱以尊重的——這就好比佛家的菩提樹一般。當佛陀不在時,信男信女都會把菩提樹當作佛陀本人來參拜一樣。
所以顧貓貓特鬱悶地躺在桌子上,尾巴像鞭子一樣在桌麵上反複鞭著,就是不好伸爪把青石給打下來。它揣著手手,皺著眉頭,閉著眼睛,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看到簡悅懿進來,小青石開心地蹦到她掌心中,用它特有的泵動,像在敲摩斯密碼一樣,告訴簡悅懿:顧,顧,顧!
她摩挲著小青石,用肢體語言告訴它:我知道。
毫不知情的顧貓貓睜開眼睛,起身伸了個懶腰,然後,它看到自己的小PP莫名奇妙地朝天撅起,羞恥地趕緊換了姿勢:貓這種動物怎麼這麼奇怪?伸個懶腰還要撅屁股……它一個不小心,就跟著身體的本能走了……
它歎了口氣,覺得自己裝貓裝得實在是太成功了,成功到讓自己好生頭痛。
它邁著優雅的貓步,走到桌子邊上,迎接簡悅懿。當它的尾巴快豎起來時,它先一步用後腳把尾巴踩住了!
簡悅懿暗叫可惜,不知道它的小PP到底長什麼模樣~。她要是直接伸手把它的尾巴拽開看,它會不會氣到連學貓叫都忘了,直接用人話罵她?她壞壞地想著。
她腳步本就虛浮,朝顧貓貓走過去的時候,又刻意加重了幾分步履的不穩。行進的路線就變得有些東倒西歪起來。
走到桌前時,一個不穩,她差點摔倒。
顧貓貓趕緊過去用頭頂著她胳肢窩,試圖把她扶住。可變成貓的它,力氣變小了許多。
這一扶不但沒扶住,她還夾著它一起摔到了地麵上。
“啊……”她唇邊逸出一聲痛呼,隨即又側過頭輕輕撫摸顧貓貓,“痛不痛?摔著了嗎?”
顧貓貓擺擺爪,兩眼擔憂地望著她的手臂。
剛剛跟她一起摔下來的時候,她用手臂護住了它,自己的手臂卻硬生生摔在地上,刮蹭掉了一些皮。皮下隱隱滲出一點血絲來。
簡悅懿“噝”地捧著手臂,本來是想逗顧貓貓玩,結果喝醉了酒還真誤事。手腳都不像平時那麼聽使喚了,她居然還真摔地上了……
不過,即使如此,也不影響她逗弄它的心思。
她伸出食指,輕輕在它鼻子上一刮,醉眼因為笑容而被牽扯得微眯,反而看上去有種平時難得見到的嫵媚:“你在擔心我嗎?我沒事呢。”
她輕輕替它拍去皮毛上的灰,雙眼盈盈然地道:“你看你,皮毛都臟了。天貓大人所去之處,都是天界潔淨之地,皮毛臟了,您一定覺得很難忍吧?我替您燒點洗澡水洗澡可好?”
顧貓貓擺爪,不用。它是心疼她,走路都走不穩了,還是早點睡覺的好。
此時的它,依然不知道她是在算計它。
她笑了:“要的,一定要的。不洗澡,您睡覺的時候會不舒服的。”
顧貓貓再擺爪,扭頭望著自己一身豹貓皮毛,表情有點鬱悶。但它還是硬著頭皮,裝成一隻合格的貓兒,回頭去舔自己的皮毛。
貓兒的舌頭上又是長了倒鉤的。它才舔了兩口,就舔下來幾根毛。舔得它煩躁得腦門上直冒青筋。
不過,它雖然能感受到腦門上青筋一跳一跳的,但簡悅懿卻沒法兒透過它的貓毛,看到那根筋。
她隻覺得努力裝貓的顧貓貓,簡直可愛到爆炸。一個沒忍住,她就伸出了右手,用拇指和食指輕輕拉住了它的舌頭。
顧貓貓被她這出乎意料之外的動作給弄懵了。呆怔原地兩秒,才想起用爪子去推她的手。
她不依,小心卻又牢牢地拉著它的舌頭。
掉著舌頭的顧貓貓:……
“彆舔了。你這麼個舔法,不止會舔得滿嘴毛,還會把灰塵跟泥巴都舔到嘴裡去。”她的腦速因為喝了酒的緣故變慢了,連帶語速也特彆慢,顯得比平時溫柔了好多。
這麼溫柔的她,實在叫它生不起氣來。
於是,它決定原諒她。
哪曉得,下一秒,她就歪七倒八地從地上撐起身子,出門去了。
不一會兒,窗戶從外麵被人關上了。門被打開,簡悅懿困難地端著一盆熱水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