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縣城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韓明秀讓茂泉叔幫她把小鎖抬進了急診室,讓值班的大夫幫著檢查。
值班大夫檢查了一下,告訴她說,小鎖的傷口確實已經感染了,需要馬上手術治療。
而且,他小腿的斷骨接的不正,得敲開重新接。
韓明秀一聽得把骨頭敲碎重新接,頓時覺得身上的寒毛都豎起來了,頭皮也一下子都麻了。
把傷了都骨頭敲斷了重接,那得多疼呀!
小鎖這麼個乾巴巴的小孩子,能受得了那麼大的疼痛嗎?
茂泉叔聽說得把骨頭敲碎了重接,臉色一下子也綠了,不停的嘀咕著,“這不是活糟踐人家嗎?啥人能受了這罪兒啊?大人都受不了呢,彆說他個小孩子,疼也疼死了……”
大夫麵無表情的說,“疼也得受著,不然他就做好一輩子當瘸子的準備吧。”
大夫的話雖然難聽,但韓明秀也知道是正理,不管多不想,這件事也必須得麵對,她咬了咬牙,把大夫的話告訴了小鎖。
小鎖聽到大夫要給他手術,不光要把他的傷口割開往出擠膿水,還要把他的骨頭敲碎重新接,臉色也變得很難看。
“姐,我……”怕字他沒有說出口,這孩子,死要麵子,怕在他最愛的秀姐麵前露出怯懦的一麵,然後秀姐就不喜歡他了。
韓明秀知道他怕,這種事,不光是他,任何一個人都會怕的,但是怕也沒沒用,就是怕死了也得麵對。
她神色凝重的告訴小鎖,如果他怕疼,骨頭不重接也可以,但他的骨頭就一直這樣歪著長了,後半輩子,他就得當一個跛子了。
小鎖聽了,果斷的說,“不行,我不能變成跛子,我以後還得幫姐乾活呢,要是變成跛子手腳就不利索,就不能好好幫姐乾活了。”
聽他到了這個時候還想著幫自己乾活,韓明秀更心疼他了,她握著他乾巴巴的小手,說,“是呀,姐姐是女生,乾不動力氣活,都指著小鎖好了幫姐姐了,小鎖你可要爭點氣,要儘快好起來,不然姐姐就要挨累了。”
小鎖使勁兒的點點頭,鄭重說,“姐,我一定爭氣,一定快點兒好,你等著我,我好了就幫你……”
說完,他的眼淚一下下來了。
韓明秀知道他害怕,也知道這孩子要強,就是嚇死了也不會在她麵前表現出來的,看到他這副又害怕又死撐著的樣子,韓明秀心疼極了。
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個乾淨的手絹,塞到了他的手裡,說,“要是疼的受不了了,你使勁兒咬這個,可以分散你的注意力,也可以止疼……”
“等你手術完,姐姐天天給你燉肉吃,想吃肥的肥的,想吃瘦的吃瘦的,要吃多少就吃多少,姐姐供得起你……”
小鎖握著手絹,流著眼淚說,“行,為了姐你,我一定挺住……”
一個小時後,小鎖被推進了手術室。
韓明秀和茂泉叔站在手術室的門口,聽著裡麵叮叮當當的敲骨聲,以及小鎖痛徹心扉的喊叫聲,倆人又是心疼又是生氣。
“這個孫黑子,真特娘的不是玩意兒,你瞅他把孩子給禍害的!”茂泉叔蹲在地上,恨恨罵了一句。
韓明秀說,“所以我才支持小鎖跟他脫離關係,虎毒尚且不食子,他連畜生都不如,這種人,根本不配為人父。”
茂泉叔說,“可不是咋滴,就應該把他也薅這來讓他聽聽來,讓他聽聽他乾的好事,操他八輩祖宗的,等我找著機會的,非得好好揍那畜生一頓不可……”
韓明秀很讚同茂泉叔的想法,其實她也想好好揍他一頓。
站在手術室外,聽著小鎖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她就覺得隻讓蜂子蜇那兩口子一頓太輕了,她就應該把老虎或豹子放出來咬他們一頓,把他們咬個半死,也讓他嘗嘗被虐待卻無力反擊的痛苦和絕望的滋味。
手術做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結束了,小鎖一臉慘白的被推出來,人已經徹底昏迷過去,他的腦袋和身上都濕漉漉的,像水洗了似的,其實是被疼出來的汗打濕的……
“大夫,我弟弟怎麼樣了?手術還成功嗎?他得啥時候才能醒過來?”韓明秀急切的問道。
大夫摘下口罩,嚴厲的說,“現在才想起來關心孩子,早乾啥去了?孩子的腿都啥樣了?你們才想起來上醫院?你知不知道孩子的情況有多危險?要是再晚來個一天半天的,這腿估計就保不住了。”
“是是是,是我們不好,以後我們一定注意,謝謝大夫了。”
韓明秀嘴拜年似的說著好話,一點兒都沒解釋她跟小鎖之間的關係。
人家大夫忙著呢,哪有功夫聽他們這些爛眼子事,還是少說話彆惹人家心煩才是。
小鎖還要在這兒住上一段日子,還有後續治療,她可不能得罪了大夫,看人家生氣了不給好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