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仆仆的趕回到農安縣城時,已經很晚了,天都黑了,也沒有回哈拉海的客車了。
韓明秀想了想,決定先到旅店去住一宿,明天早上起早坐客車回老家。
於是,她憑著記憶,往縣城的紅旗旅社趕去。
這會兒正是正月,天又很晚了,街上的人很少,昏暗的路燈下,隻有星崩的幾個人從她身邊匆匆的路過。
韓明秀正裹著大衣匆匆的走著,忽然聽到有人叫她:“秀兒?你是秀兒嗎?”
韓明秀回過頭,路燈下,看到一個包裹嚴實的婦女,隻露著一雙精明的眼睛,正盯著她看呢。
見韓明秀轉過頭來了,那個女人把圍在臉上的脖套往下一拉,露出了整張臉來。
“真的是你!秀兒,我是你老姑啊,你不記得我了嗎?”韓麗娟驚喜的喊道。
韓明秀看著那張蒼老了許多的臉,遲疑了一下。
倒是記得韓麗娟呢,隻是,這韓麗娟也老的太快了,她都快認不出來了。
要是韓麗娟不自我介紹,韓明秀哪怕走個碰麵,都絕對認不出她來。
“哎呀,秀啊,你咋回來了呢?你不是在首都上學了嗎?哦,對呀,你現在畢業了吧?在哪上班呢?一月不少賺吧?我聽說你二姐和你舅家的姐都讓你給整首都去了,你可真能耐呀……”
韓麗娟連珠炮似的說著,韓明秀都不知接她哪句好了。
“呃……老姑啊,這麼晚了你出來乾啥?咋還不回家呢?”
韓明秀尷尬的接了一句,潛台詞就是——你趕緊回家吧,我不想跟你嘮了。
韓麗娟一點都沒領悟到韓明秀的意思,還兀自絮絮叨叨的抱怨著,“我出來找你弟弟的,那孩子,越大越貪玩,一出來就瘋的忘了回家,你瞧,這都這麼晚了還沒回來呢!我這不是惦記嘛,就出來找找,哦對了,秀啊,你不是在首都嗎,咋冷不丁回來了呢?”
韓明秀看著韓麗娟,不鹹不淡的問道:“我奶昨晚沒了,你不知道嗎?”
“啊?沒了?”韓麗娟愣了一下,像是有點沒轉過磨似的,喃喃的自言自語道:“這好好的,咋突然沒了呢?”
韓明秀說:“我也不知道咋沒的,不過既然人已經沒了,說那些也沒用了,老姑,你不打算回去看看嗎?”
聽到韓明秀這麼問,韓麗娟的表情僵了一下,又馬上說道:“那啥……我就不回去了,家裡一大攤子事兒呢,我也走不開呀!再說,你奶奶有兒子有孫女的,我一個外嫁的閨女回去乾啥?還能分給我點家產咋滴?”
韓明秀聽了,冷笑一聲說:“嗬嗬,那你就去忙你的吧,我也不打攪你了,回見吧。”
對這種自己老娘死了都不想回去送送的人,韓明秀真的不想跟她廢話了。
看韓明秀要走,韓麗娟急忙快走幾步,拉住了她的胳膊。
“哎,秀兒,你先彆走,我還有話問你呢。”
韓明秀皺了皺眉頭,不耐煩的說:“啥話,快說吧,一會旅店關門了,我就沒地方住了。”
韓麗娟忙說:“嗨,這都到家了,還去旅店乾啥?乾脆上老姑家去住算了。”
韓明秀一甩胳膊,把韓麗娟那隻拉著她的手甩開了,冷冷的說道:“不必了,我不習慣住彆人家,不如住旅店自在,不跟你說了,我先走了。”
“哎,你等等我,彆走啊……”
韓麗娟看韓明秀轉身走了,急忙小跑著跟了上去。
“秀兒,我就是想問問你,我那閨女現在咋樣了?你說那死丫頭缺不缺德,過繼出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往家裡打一封信,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她是死是活呢!”
韓明秀頭也不回的說:“她不是沒上過學嗎,不認字你叫她咋往家寫信啊?再說,她都已經被你們給過繼出去了,就不是你們閨女了,跟你們也沒關係了,還給你們寫信乾啥?”
韓麗娟不服氣的說,“話可不能這麼說,就算她過繼出去了,她也是我們生的我們養的,不管到啥時候,我們都是她的親娘老子。”
韓明秀嗬嗬一笑,說:“你這麼想也成,不過,她不想給你們寫信,也不想跟你們聯係,你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韓麗娟撇了撇嘴,憤憤的說:“哼,她不搭理我們,我們不會去找她嗎?這個缺德玩意兒,現在是找著有錢的媽了,就不想認我們這窮爹娘了!就沒看見過這麼狼心狗肺的東西,自己在大城市過吃香喝辣的日子,放著爹娘在家吃糠咽菜,老天爺也是不長眼,咋不來道雷劈死她……”
一聽這話,韓明秀立刻明白韓麗娟的目的了。
這個貪得無厭的女人,肯定是想要找閨女卡哧錢,想在閨女身上撈好處,隻是不知該到哪去找,所以才這般氣急敗壞。
想當初,那可憐的小丫頭在家時,韓麗娟兩口子根本就不拿孩子當人看待,孩子都那麼大了還不讓上學,整天在家像個小丫鬟似的乾活,伺候他們一家子人。
後來,他們為了那幾吊錢,竟狠心把孩子給賣了,完全不管孩子過繼後是死是活……
就這樣的爹媽,還想讓孩子感激他們、拉扯他們嗎?他們哪來的自信呢?
“秀啊,我閨女那個後媽不是你幫著找的嗎,他們家住哪兒啊?電話號碼是多少,你告訴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