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宸延聽到這裡,忍不住地笑了,不光他笑,所有人都笑了。
村頭的烈屬孫奶奶道:“大隊長真有意思,你也不看看黑三是啥人?平白無故跑到人家家裡欺負人還不說,還想結親?
咋著?你家沒欺負成人家,還癩□□想屁吃嗎?”
眾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拿著鞋底的女人們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的。
黑三這種人比臭狗屎還要臭,他們家要是有姑娘一輩子嫁不出去也不嫁給他。
趙大拿臉頰燒得滾燙,比打了耳光還要難受。
黑三以前還自以為是,以為自己在村裡算得上一個人物,沒想到他在這些人眼中比屎還要臭。
人肯定是要送到公社的,但是邵宸延還要趙大拿自己送過去,這個壞人邵宸延要趙大拿自己背。
邵宸延道:“我聽說,過兩天公社的陳書記要到村裡來檢查工作,說是打擊黑惡勢,除四害,不知道黑三這個算不算?”
邵宸延這話馬上引起了大家的共鳴,這時又有人說道:“說的太對了!前幾天劉家莊也出了這麼一個人,他們的村長和大隊長知情不報,聽說撤職了。”
“哪是撤職,是一起被抓起來了,一看就是你的消息落後了。”
眾人七嘴八舌你說一句我說一句。
趙大拿頓時有點撐不住了,這件事兒他也聽說了,當時他就有點害怕,平時他們到公社裡開會的時候都能碰見的,也算是熟人了,就因為包庇村裡的惡霸也一塊兒被抓進去了,想想就唏噓。
比起大隊長的頭銜,外甥這個親戚就顯得可有可無了。
如果為了保黑三丟掉自己的飯碗,那說什麼也不行。
“走!把他送到公社裡去,讓公社裡乾部看看咋處理。”
“好!”眾人齊刷刷地喊著口號把黑三送到鎮公社去了。
此時的黑三就像一條死魚一樣,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威風霸道。
讓他心痛的就是原先說要罩著他的舅舅居然親自把他送進來的。
到了派出所,他乾的那些事兒全都抖摟出來了,偷雞摸狗,欺負女人,啥壞事兒都有他的份兒。
趙大拿自己都吃驚,他這個外甥,這事乾了多少缺德事兒呀,他自己都有點慶幸,虧得把黑三送進來,要不然他自己早晚跟著倒大黴。
因為趙大拿大義滅親,舉報有功,公社裡的乾部給他記了一功,還要開表彰大會表揚他,趙大拿這下心裡可踏實了,更加慶幸自己的做法,黑三這篇就隻能自作自受去了。
邵家這些人回到家裡,邵宸延把院門關上,一家人坐進了正房默默無語。
邵老爹邵老娘今天可是都在後麵跟著呢,家裡出這種事兒想想都後怕,但是沒有一個人能把這件事兒跟邵華聯係在一塊兒。
邵華可是老兩口的心尖尖,旁人說一下,老兩口都要拚命。
邵宸延安撫了一下春橋,春橋是個聰明孩子當然不會亂說話。
原身是家裡的老二,老婆在一年前得病死了,給他撇下三個孩子,兩個女兒一個叫春芽一個叫春朵,再有就是邵華。
春芽是老大,邵華是老二,還剩下一個六歲的朵兒,原身也是個命苦的人拉著這三個孩子過日子。
原身的大哥那邊生了四個女兒,春紅,春橋,春燕,還有春鳳,春紅早就已經嫁人了,現在春橋也十八了,這不正想著找一個好人家,就碰到了黑三這件事。
說實在地邵老爹想著息事寧人咽下這口氣,事情鬨大了閨女得名聲不好這是其一,另外的就是得罪了大隊長趙大拿。
但是他沒想到這是碰見了邵宸延穿過來了,要是沒碰見呢?不但春橋被人欺負了,就連整個老邵家也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欺負,邵家被黑三欺負得連頭都不敢抬,一家人當王八。
邵老爺子把這一切歸咎為家裡沒有男孫,家裡門戶不旺,才被人欺負。
邵宸延可不是這麼想的,現在啥年月了,鎮上有公社,公社就是說理的地方,又沒有攔著他們,關鍵就是你自己窩囊,出了事不敢吱聲,就讓春橋忍著,又不是忍者神龜!
正因為邵華是這個家裡唯一的孫子,那可是老兩口心尖的肉,通過這件事邵宸延也看出來了,想要改變老兩口重男輕女的思想有點難。
邵老爹拿著旱煙袋,敲了敲桌子:今天這事兒得虧了老二回來了,要不然咱老邵家丟人丟大了,看來還是生男娃,女娃一點用都沒有。
旁邊牆角根一堆丫頭片子一個全都低下了頭。
邵華驚魂未定地看了看爺爺奶奶,心裡頭一塊大石頭落下了,看到黑三被抓走,邵華都快嚇死了,他就害怕自己被警察抓走了。
一雙森寒銳利的眸光落到邵華的身上,邵華腿一軟幾乎栽倒。
“邵華你今天乾什麼了?”邵宸延一句話把邵華嚇得一激靈。
邵老爹和邵老娘趕緊把邵華護在身後:“你這麼大聲乾啥嚇著孩子。”
“你看看你把孩子嚇得,你看看你都多大人了還不會當爸。”邵老娘趕緊訓斥邵宸延幾句給邵華出氣。
邵華有了這兩大護身符立刻都不一樣了,剛剛因為犯錯產生的那些害怕恐懼,現在一掃而光,反正有人給他當靠山有人護著他。
隻要爺爺奶奶一出麵,自己的爸爸還不是老老實實的聽話,邵華越發的得意起來。
邵宸延平靜無波的眸光看著他,心說這件事兒不急,要慢慢來,他早晚把這個禍害給收拾了。
離開了邵宸延的眸光邵華又歡蹦亂跳起來,今天的事兒他也知道錯了,見了春橋心裡有點不得勁兒,但是不到一會兒的時間,他就把這事兒拋到腦後去了。
春橋作為家裡的女娃,壓根就不敢怪罪邵華,連一句重話都不敢說。
到了吃飯的時候,邵老娘把飯盛好了,一個人一碗稀飯,一個雜麵窩窩頭,就是邵華分了半個白麵摻玉米的大饅頭。
全家人都低著頭啃窩頭全都習以為常了。
另外邵老娘還給邵華的碗裡荷包了一個雞蛋。
這是家裡僅有的一隻老母雞下的蛋,就這樣給邵華吃了。
邵華大口下口地吃著白麵雜糧饃加雞蛋,吸溜吸溜地喝著米飯,那叫一個香甜。
旁邊比他歲數小的妹妹隻能啃窩頭。
邵老娘一邊給他夾菜一邊說:“多吃點長得高,等你長大了,看誰還敢欺負咱邵家。”
邵宸延在一旁冷哼了一聲,倒是沒有彆人欺負老邵家,就隻邵華一個人就能把老邵家的人坑死。
邵華吃完之後用襖袖抹了抹嘴:“奶奶我玩去了。”
“站住!”邵宸延把他叫住了;“你今天下午不是有課嗎?”
邵華一聽喊到自己了,馬上出頭喪氣道:“那些題我都不會,我就先不去了。”
邵宸延沒作聲,不去就不去吧,正好!
邵華一看爸爸沒說話,本來緊張的心情度的頓時放鬆了,恨不能像小鳥一樣飛起來。
邵老爹和邵老娘一看也有點納悶,要是以前,邵宸延知道邵華不上學早就拖過來一陣暴揍了,今天咋一句話都說?
邵老爹寵溺道:“你彆玩得太瘋了,彆走太遠,就在家裡近處玩玩。”
邵華答應一聲人就沒影了。
幾個小丫頭吃完之後,邵老娘馬上吩咐她們乾活:“春橋刷鍋,春燕春鳳上山打豬草喂豬,春芽和春朵打水,今天要把水缸挑滿。”
孩子們一句話都不說,放下飯碗,馬上乾活。
倒是邵華這個半大勞力,什麼活都不乾,全家人都覺得再正常不過。
生產隊的勞動枯燥的恨,吃完飯之後勞力就得到穀場上集合。
趙大拿臉頰漆黑,剛剛把自己的親外甥送到鎮上公社取,雖然得到了表揚但是回過味兒來之後心裡還是不得勁兒,不免也是恨上了老邵家。
要不是老邵家小題大作,他也不能落到這麼尷尬的地步。
邵宸延和邵大哥往穀場上一站,不少村民傳來讚賞的眸光。
大家夥都還是從心底裡讚賞這種漢子,原先有點瞧不起邵家的人,這次也有點刮目相看的意思,關鍵是黑三太欺負人,這次被邵家整的大快人心。
“人都到齊了?今天下午我們整理西南角那片地,現在馬上抽草棍。”
趙大拿心裡生氣,但是也不敢為難邵宸延他們,抽完草棍讓他們乾活去了。
邵大哥本來想著趙大拿肯定會為難他們,誰知道乾活這麼順利?
一個人分了五壟地,邵大哥跟邵宸延分到一塊兒去了,邵大哥為人老實肯乾活,乾完自己的還要幫著邵宸延乾。
邵宸延一開始不適應這種勞動,他作為任務者沒有乾過這種活,這裡的條件太過艱苦。
隨後他果斷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等級,身體的性能提高了之後,對周圍的變化也漸漸地適應了。
他們剛鋤了不到一壟地,地頭上突然間熱鬨起來。
有人打起來了。
所有的人都向地頭上跑去,乾活的人也不乾了,直接把鋤頭扔了看熱鬨去了。
女人的哭喊聲驚天動地,一個男人被一個女人揪著頭發打。
邵大國剛想想過去看看是咋回事兒,邵宸延趕緊給他一個眼神:“彆湊熱鬨,乾活。”
沒有辦法,邵大哥隻能老老實實的回來乾活。
還能有啥事兒,黑三的媽跑過來跟趙大拿打架唄。
趙大拿把黑三送進了公社裡去了,黑三的媽能善罷甘休就怪了。
這場架打得天昏地暗,不少村民跟著勸架,所以一下午都沒有乾完活,到了收工的時候。
趙大拿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爛了,一瘸一拐地捂著臉檢查工作。
彆人的活肯定都沒乾完,到了邵宸延和邵大哥這裡,兩個人的活乾的板正極了,一點沒少。
趙大拿:“……”
邵宸延道:“隊長你這是咋了?咱生產隊裡的人還有敢打隊長的?”
趙大拿:“……”
趙大拿氣的胸口發堵,瞪著眼睛說不出話,拿出筆來刷刷點點給他兩個人罷工分級好了。
眾人一片嘖嘖聲,他們以為所有的人都沒乾完活呢,隻有人家邵家兄弟乾完了。
不對呀!今天這事兒可是跟邵家脫不了關係呀,反倒是人家邵家沒受影響。
邵宸延假裝啥都不知道,記完賬收拾東西就走。
趙大拿想把邵宸延叫住,讓邵宸延到公社裡說情,說黑三和春橋正常談對象,大不了黑三家多出彩禮。
邵宸延冷笑一聲道:“我們邵家窮,還沒窮到賣女兒的地步,趙隊長,按理說你都是一村的大隊長了,還能被人說打就打?也太不把你當回事了?
再者說了,黑三在村裡乾的那些事兒,是你讓他乾的?”
趙大拿趕緊搖頭:“不不不……”
邵宸延道:“這不就對了?他做錯了事兒該咋辦,咋辦?乾啥賴到你身上,讓你為難?
咱們村裡的人都知道您是好人,您的好名聲都讓黑三敗壞乾淨了,反過頭來他媽還打人,趙隊長也就是你好脾氣了,換了我早就翻臉了。”
趙大拿今天被打慘了,自從他十八歲當了大隊長,還沒有這麼慘過,他心裡是有驕傲在的,聽了邵宸延的話,心裡頭頓時有些不得勁兒了。
他是大隊長,咋能說打就打?這些年他為黑三家出力還少嗎?
趙大拿頓悟了一半:“嗯,我知道了,你們好好乾活,我心裡頭有數。”
他說完居然走了。
本來邵宸延想著他要是不聽話就給他使用催眠術逼他聽話,沒想到這麼快就想通了,看來這頓打真的是起了反作用了。
邵家的人從大到小除了邵華之外就沒有吃閒飯的,大家乾了一天活回來,好東西還要緊著邵華吃,最小的春朵才五歲就已經跟姐姐一起到井邊抬水了。
邵宸延回家的時候正巧碰見這姐妹兩個抬著一桶水。
孩子都還小,春朵才比水桶高不點,哪裡能抬得動?
邵宸延過來,一把將水桶鄰過來,順帶著將春朵抱進懷裡。
原身不是個好爸爸,從來沒有關心過這兩個孩子,隻因為他們都是女孩兒。
春芽比邵華還大兩歲呢,長得又黃又瘦,比邵華矮了不少。
但是邵老娘總是說姑娘長那麼高乾啥?能乾活能生娃就好,過幾年就嫁出去了,到現在邵春芽都快十六歲了還沒來小日子。
這就是營養不良造成的,但是邵家人沒人在意這些。
“爸爸我自己來,讓奶奶看到會罵我們的。”
春芽小心翼翼地說道。
邵宸延道:“不怕。”
吃飯的時候依然是邵華吃著家裡最好的飯菜,嘴巴還挑剔這不好吃那不好吃,邵老娘哄著他,下次一定給他做可口的。
邵宸延心裡頭冷笑,下次吃可口的?不要哭就好。
邵華變成這個樣子雖然跟邵老爹和邵老娘有脫不開的關係,但是更重要地跟原身死去的老婆徐麗貞有關係。
這個徐麗貞就跟黑三媽一樣,坐地炮,護犢子,邵華在外麵吵不贏,徐麗貞就到外麵跟人家吵,村裡的人都送她外號母老虎。
而且徐麗貞當年嫌棄原身窮,嫌棄他窩囊,在外麵沒少招蜂引蝶,雖然沒有坐實戴過帽子,不過也快差不多了。
尤其是她跟隔壁周老五的事兒,不清不楚的,隨著徐麗貞得病去年過去世之後才算消停了,這些都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邵宸延管不了這麼多事,畢竟那是原身的事兒,跟他沒有什麼關係,隻是看到了黑三的媽,他才把原劇情想起來了。
第二天邵家人正常上工,邵華曠課去山上掏鳥窩去了,這兩天邵宸延不管他,他彆提多高興了。
孫子高興邵老娘心裡頭也高興,拿著鞋底子到村頭牆根底下曬太陽去了。
這是村裡女人閒來無事說閒話的集聚地,見到邵老娘來了,這些聊的熱火朝天地女人們趕緊閉嘴了。
邵老娘一聽就知道肯定是說的是邵家的事,不過她也不著急,總歸她們家是女兒,彆人家要是想娶她們家的女兒彩禮鐵定不少要,這些錢以後都留著給邵華娶媳婦。
邵老娘一想到邵華就美滋滋。
就在他們拉呱的時候,忽然間一個算命的瞎子奔著她們這裡來了。
瞎子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弓著腰,走路倒是挺穩當,身上穿著灰布粗衣 ,一隻手拄著拐杖另一隻手打著幡兒。
村子裡很少有瞎子出現了,三個村五個鎮的看不著一個,今天看見了不免有些新鮮。
瞎子拄著拐棍一邊走,一邊用拐杖敲著地麵。
村裡的女人們沒見過世麵趕緊圍攏過來。
“聽說瞎子算卦特彆靈驗,不知道這個靈不靈。”
“哎?你到俺們村裡乾啥?
女人們湊上來搭話。
算命地把幡子揚了揚,但是沒有人認識上麵的字。
算命地歎了一口氣道:“不靈不要錢。”
女人們一聽說要錢,趕緊搖頭:“還要錢啊?我不算了!不算了。”
瞎子頓時氣得說不出話,隻能耐著性子道:“我說了不靈不要錢,今天出來閒著也是閒著,就給大家免費算一算。”
一聽說不要錢,女人們貪小便宜的心思又上來了。
“你給我算算,你算算我家啥時候添大孫子!”老孫家的孫大嫂虎聲虎氣地說道,旁邊的人一陣哄堂大笑。
孫大嫂也不生氣,催著瞎子趕緊回答。
瞎子摸了摸她的骨相,又掐了掐她的手紋,最後嘟囔道:“你還要抱大孫子,你兒子現在還沒娶媳婦呢?抱啥孫子?”
他這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頓時都不敢笑了。
孫大嫂的兒子腿有殘疾,所以不好說媳婦,村裡的人給他介紹了好幾個了都沒成,眼看著就要打光棍了,孫大嫂還說他家的兒子要抱孫子,這不是開玩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