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刹閣的總部無人知曉,分閣倒是有三處。
其中有一處靠近皇城,位於郊外桃林。
馬車又走了一段路,逐漸偏離官道,兩旁樹木從低矮稀疏到高大繁密。
車內光線有點暗。
苗金金掀開窗簾,“咱們到哪兒了?外麵都是樹。”
“快到了,就在前麵桃林。”坐在外麵的娃娃臉殺手回道。
“哦。”苗金金放下簾子,無聊地東看西看。
然後又看到了那個懷崽影衛的肚子上。
苗金金瞄了他好幾眼,問道:“我叫苗金金,你叫什麼啊?”
“青風。”或許是因為這些人救了他的孩子,青風放下了一點警惕。
“咦?我還以為你也是影字開頭呢,原來不是啊。”苗金金一臉疑惑。
“有些王爺會給影衛重新賜名。”影一回答。
“哦。”苗金金點點頭,然後窩在影一懷裡捏手玩。
影一的手掌比苗金金大上一圈,帶繭,摸上去有點硬。
苗金金喜歡用手指摳它,再按一按。
青風看著兩人的相處,心裡疑惑。
據他觀察,那個叫苗金金的少年有股矜貴氣質。
而他身邊的那個男人,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他的影衛。
他醒來後,就坐到前麵去的另一個男人也是一名影衛。
把自己從王府帶出來,他們是有什麼目的嗎?
還是想借他來對付王爺?
但是青風又感覺不到他們有什麼惡意。
苗金金玩了一會兒手指,又有些無聊。
於是找人說話。
“青風,你肚子裡的崽崽是誰的啊?”苗金金問道。
聽到他的話,青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下意識擋在肚子前麵。
苗金金眨了眨眼睛,看出他好像有點緊張。
“不能說嗎?”
“嗯,抱歉……”青風垂眸。
“好吧,那崽崽的另一個爹知道你懷有崽嗎?”苗金金又問。
“不知道。”
“那你怎麼不告訴他?”
青風張了張嘴,許久才啞著聲音道:
“……沒必要。”
他本來是想趁著月份小打掉的,可是幾次都下不去手。
最後拖到了現在。
“嗯……嗯?”苗金金似乎想到了什麼,瞪大雙眼,“難道說崽的另一個爹不想要孩子,如果他知道了你的崽就會被打掉?!”
坐在外麵一點的阿冷聽到,也轉頭看過來。
“那個人也太過分了!”苗金金義憤填膺道,“你不告訴他是對的!”
這時,一旁的影八突然出聲道:“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打掉孩子隻會一屍兩命。”
青風的臉色白了幾分,沒有說話。
隻是放在肚子上的手在輕微地顫抖。
“對啊,太危險了,還是留下來吧,而且小崽崽很可愛的。”苗金金勸道。
苗金金現在看著這個叫青風的影衛,就跟看小可憐一樣。
“不要擔心,再等半個月我們拿到解藥,你體內的塢毒就能解了。”
“解藥?”青風神色一怔,抬頭看向苗金金。
“對啊……”
苗金金話還沒說完,原本一直行駛的馬車停了下來。
“到了,下車。”外麵的殺手出聲道。
苗金金掀開窗簾,看到外麵全是粉色的桃花。
“哇!全都是桃花,真好看!”苗金金把頭探出去,左看右看。
看到影一下馬車,苗金金趕緊跟上。
然後一跳,直接撲到他背上,雙腿夾腰。
影一趕緊伸手,托住後背的人。
“影一去那裡,我要摘花!”苗金金拍拍他的肩膀,指揮道。
最後,影一給他折了一根稍細的桃枝,上麵點綴著幾朵紅粉相間的桃花。
馬車停在桃林入口,一條崎嶇小路往裡延伸,看不到儘頭。
所有人下車後,另一名殺手直接駕車離開。
娃娃臉殺手走在前麵,示意他們跟緊。
“桃林裡都是機關,你們跟緊點,彆走丟了。”
苗金金趴在影一背上,不想下來。
影一也沒說什麼,背著他走在隊伍最後麵。
小貓崽子玩心重,每路過垂下來的枝乾,都會拿著手裡的枝條打一下。
‘啪’的一聲,花瓣簌簌飄落下來。
沒多久,兩人身上沾了桃花香。
而他們身後,每走過一道岔路口,機關便無聲無息地啟動。
有人帶路,差不多走了一刻鐘就到。
還在打桃花玩的苗金金,突然聽到其他成年貓的聲音。
“金金,阿冷,你們好慢啊!我們都睡醒起來了!”
這是二貨喵的聲音。
“我餓了,想吃飯!”苗金金撐著影一的肩膀直起身,喊道。
“金金,這裡有小魚乾!”
“!!”聽到小魚乾,苗金金激動了,“影一快走,我要吃小魚乾!”
吃飽喝足,苗金金又開始無所事事。
拉著影一跟其他成年喵一起到處逛。
這裡是桃林深處,北麵是一座如孤峰突起的山。
除了靠山腳往上一點較平緩,長有一些野菜矮樹。
他們去看了池塘裡的魚還有荷花,又跑進種植園逛了一圈。
出來時,每隻貓都抓了一兜紅果,手裡還拿著一顆啃著。
苗金金貪心,專挑大的摘,一個比他手掌還要大。
然後讓影一幫他拿著。
自己拿一顆,雙手捧著啃,汁水糊得嘴邊都是,鼻尖還沾有一點紅。
“這個是什麼果?酸酸甜甜的……”苗金金又啃了一口,“真好吃。”
一邊說著,遞到影一嘴邊,讓他咬一口。
影一看看果,又看看苗金金。
最後還是在他滿眼期待的眼神下,低頭咬了一口。
“好不好吃?”苗金金問道,又咬了一口。
“嗯。”影一點頭。
“問過,忘了,那些人類說是從外商手裡買的種子,隨便種著玩。”某隻成年貓摘小的,一口一個。
“那他們乾嘛種了一片?這個又不管飽。”
“呃……用來解渴?”
“對了,那些影衛呢?他們都醒了嗎?”苗金金又問道。
“重傷的都醒了,那些人類在給他們治傷,剩下的還沒醒。”
畢竟要速戰速決,沒有受傷的影衛武力值高,所以迷藥的用量重了點。
一次性收納了四個王府的影衛,影刹閣的閣主對此事十分重視。
提前派閣裡的醫師來桃林分閣等著。
等影衛一來,就立馬開始救治。
提到治傷,苗金金想起了阿毛昨晚背回來的那個影衛。
“昨晚阿毛救的那個影衛,他的手能治好嗎?”
“小臂能治好。”某隻成年貓吃果的動作一頓。
“那他的手掌呢?”苗金金又問。
看到其他貓都不說話,苗金金也猜到了。
“可惜他不是端王府的影衛。”苗金金嘟囔了一句。
走在旁邊的影一聽到,偏頭看一眼苗金金。
其他成年貓也是一臉可惜。
如果那個影衛是端王府的,那他們就可以帶回去。
神界多的是靈丹妙藥,骨頭碎了也不過是小傷。
桃林分閣雖然靠近皇城,但是位置偏。
影刹閣的殺手一般都不怎麼過來,去做任務,晚上也是在城內的客棧歇一晚。
任務完成後才會回來休息一段時間。
這裡沒人住的空房子很多,昨晚就過來的成年貓們選了一座三層的小樓。
跟清樓的構造布置相似。
小樓兩邊還有幾座挨在一起的兩進四合院,殺手們直接安排所有影衛住進去。
等苗金金他們揣著果逛回來,其他殺手已經在小樓前麵的小廣場坐滿。
看到苗金金他們回來,紛紛看過來。
“他們回來了!”
苗金金等十六隻貓的原身,都是影刹閣的新手。
在清樓扮小倌是他們做的第一個任務。
然而半個多月過去,任務都沒有一絲進展,其他殺手還以為這幫新人第一次做任務就要失敗。
正想著等他們回來再嘲笑一番的。
然而誰都沒想到,這幫新人頭鐵啊。
原來的任務不做了,直接乾票大的。
幾次夜襲端王府,隻為把影衛擄出來。
更離譜的是,他們抓影衛是要來當伴侶的。
就連影刹閣閣主,看完副閣主送過
來的小紙條,都沉默了。
許久才問了一句,“是我老了嗎?”
副閣主:“……”
你二十五歲就老,那我四十歲算什麼?
閣主垂眸沉思,然後猛地拍桌:“不行!身為閣主我不能比他們慫,咱們乾票大的!”
於是,就有了昨晚夜襲四個王府的事。
苗金金走過去,一臉疑惑,“你們坐在這裡乾嘛?”
在小廣場上坐著的黑衣殺手,大概有三十多名。
除開昨晚的二十張熟麵孔,還有十多個陌生的。
沉穩殺手站起來,指著那十多個苗金金沒見過的,說道:“他們昨晚有任務沒能趕回來,今早才到。”
“啊?”苗金金一臉茫然。
走在後麵的成年喵們,這時候也過來了。
“你是說,他們也是要找伴侶的?”直男喵走過來,問道。
“對。”沉穩殺手點頭。
因為是在自家地盤,黑衣殺手們都沒有蒙麵。
視線掃了一圈,就沒有一個是醜的。
還有幾個長得雌雄莫辨。
好在他們身材高大,還平胸。
直男喵嚴重懷疑,人類選殺手和影衛,都是挑好看的。
“找伴侶?那你們自己去找啊,在這裡坐著乾嘛?”二貨喵一臉不解。
“事先聲明,端王府的影衛你們不能找啊,找了我們也不認。”某隻成年貓警告道。
那些都是他們族裡的伴侶預備役。
他們離開小世界的時候,是要帶走的。
“對,”苗金金點頭,“你們就找其他王府的影衛。”
“我們是為了另一件事。”沉穩殺手說道。
“什麼事,說吧。”
“我們想知道,要怎麼勸他們留下來。”
其他黑衣殺手聽到,也齊齊點頭。
“就這?這事不是挺容易的嗎?”苗金金一臉認真道。
“就是,這有什麼好勸的?”
直男喵一本正經道:“長得好看,對伴侶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隻要能做到這些,就不用怕他們會跑!”
成年喵們想起直男喵之前每天都被他的伴侶追著打的畫麵。
又想起他們自己的遭遇,於是沉默地點點頭。
黑衣殺手們聽著,心裡懷疑直男喵是不是在驢他們。
“那他們想要什麼?”某個黑衣殺手追問道。
看得出來他是非常想要一個伴侶。
好在小白比直男喵靠譜,而且因為伴侶是影三,他更能感覺那些影衛最想要什麼。
“自由。”小白說道。
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上的自由,可以擁有自己思想的自由。
剩下的不需要過多解釋,每一個影衛都有他們自己想要的。
影三抬頭,看著小白的側臉。
心臟‘砰、砰、砰’地正在跳動,越跳越快,越
跳越響。
自由?
黑衣殺手們垂眸沉思。
每個人對自由的定義都不一樣。
一些腦子靈活的,設身處地想,答案慢慢出現在他們心裡。
“懂了,多謝。”
一名黑衣殺手跟小白道了聲謝,然後離開。
追人不能空手追,況且還是追伴侶。
有一就有二,越來越多的黑衣殺手自己想通。
跟苗金金他們道完謝就離開了。
剩下的可能腦子太直,轉不過彎,即使絞儘腦汁也想不出來。
當然,為了麵子,他們也隻能硬著頭皮離開了。
心想,這幾天得盯緊點那幫家夥。
他們做什麼就跟著做什麼,就不信追不到人。
“他們都聽懂了?”苗金金看向旁邊的阿冷,一臉茫然。
“有些人真懂,有的人裝懂。”阿冷說道。
“嘿嘿,我猜這幾天肯定有好戲看,咱們盯緊點。”某隻成年喵一臉幸災樂禍道。
喜歡看熱鬨的苗金金聽到,眼睛biu——地亮起來。
到了中午,中藥昏迷的影衛終於醒了。
好在端王府有五名影衛與影一他們是老同事。
雖然醒來的地點和方式都不對,但對於影首,他們還是信任的。
“停下。”
影十出聲喊停,原本還想動手的影衛雖然心裡疑惑,但還是停手了。
影十看了一圈,發現前段時間王府失蹤的影衛都在。
就連據說已經‘身亡’的影三也好好地站在旁邊。
影十:“你們都在?影三……”
沒等影十說完,負責給他們解惑的二貨喵出聲道:“這裡是影刹閣,你們是被我們抓來的,包括他們。”
二貨喵指了指影一他們。
又繼續,“不過不用擔心,我們隻是想找個伴侶,而且已經找到了。
至於你們,我們還有很多族人,他們也想找伴侶,所以,你們懂的。”
被抓來的五名影衛:“……”
不是很想懂。
剛出訓練營就被送到端王府、結果沒兩天就被抓的十名新手影衛:“……”
真的不懂。
於是,就輪到苗金金給他們進行一波洗……阿不,是勸說。
一整套程序下來,影衛們的內心已經開始動搖。
再有‘可以徹底拔除塢毒’的蘿卜在前麵吊著,想通隻是時間問題。
畢竟為了訓練影衛的忠誠度。
前麵的五六年,他們每個月要撐過兩次塢毒發作,才能得到這個月解藥。
年複一年日複一日,撐不過去的已經死去。
而剩下的人,塢毒發作帶來的生不如死已經刻進骨子裡。
為了得到每個月的解藥,他們變得忠誠,變成一把沒有思想的刀。
而現在,有人說可以幫他們拔除
體內的毒。
還有影首在一旁做保證。
原本麻木僵硬的心,開始出現跳動跡象。
苗金金看到這些影衛沉默不語,抬頭看向影一。
“我們先出去。”影一低聲說道。
然後又看向影三,“影三,你們幾個留下來。”
影三明白影首的意思,點點頭表示保證完成任務。
雖說影衛之間沒什麼感情,即使同伴死在自己麵前內心也不會有波動。
但是,也有例外。
就比如當初影一把重傷的影三藏起來。
成年喵們出去後,發現其他王府的影衛也陸續醒了。
宸王府的影衛受傷人數太多,有行動能力的僅剩三個。
沒有鬨出什麼動靜。
而淮安王府的,一個正在治療右手,另一個正躺著養胎。
而且這胎隨時有危險。
知道孩子另一個父親是誰的幾個影衛,默默製止了其他準備強闖出去的影衛。
至於靜王府的,所有影衛都沒受傷。
不過在一些成年喵的提醒下,黑衣殺手提前把他們給綁上。
接下來,又到了苗金金發揮的時候了。
演講有一、有二、就有三,苗金金甚至還增加、修改了一些內容。
保證一次性就能反向洗.腦成功。
有幸在一旁聽講的某個殺手心想:這樣的人才,不把他引薦給閣主,是他們影刹閣的損失啊!
等到苗金金的最後一次‘演講’結束。
這位某某殺手走過來,鼓起勇氣出聲道:“加油,我們能不能把所有影衛拐過來,就靠你了。”
說完,某某殺手呲溜一下,腳底抹油跑了。
他要去給閣主寫小紙條,這樣的人才不能放過!
苗金金歪頭,一臉茫然。
皇城內,此時城門緊閉。
禁衛軍正在挨家挨戶地搜查,空氣中彌漫著沉重而壓抑的氣氛。
皇宮
今日的禦書房與平時相比,顯得格外安靜。
“你們說,王府所有影衛都失蹤了?”皇帝沉聲道。
“是,一個都不見了。”王府裡的影衛接二連三地失蹤,此時的端王是一臉憋屈。
他昨晚不就是喝了點酒,稍稍放鬆了一下嘛,誰知道那幫人居然這麼囂張。
還沒過兩天呢就卷土重來。
這次直接來一個雁過拔毛,一個不留。
這時,拿袖口捂著臉的宸王悶聲道:“皇兄,我都看到他們了!居然還敢明目張膽地出現在我麵前,簡直是囂張至極!”
皇帝看向站在角落,企圖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宸王。
“宸王,你擋著臉做什麼?”
已經知道他這個親弟弟真麵目的端王,也是一臉陰陽怪氣道:“好好的把臉遮起來做什麼,在陛下麵前如此無禮,你是想……”
聽到端王在拐彎
抹角地給他挖坑,宸王氣得直接把手放下,怒目而視。
“是弟弟做了什麼對不起三哥的事嗎?三哥說話要這麼刺人?!”
端王剛想懟他一句‘原來你也知道自己做了對不起我的事’,隻是在看到他的臉後,心裡的怒火詭異地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