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你不是說去找魯智深聊天麼, 怎麼累成這個樣子?”
“我從魯智深那裡出來, 覺得時間充裕, 於是又去找了史進。”早知道就不超額完成任務了,“給他倆都灑了兩大碗心靈雞湯, 累嗓子又累心。”
“心靈雞湯?”
“就像人身體會生病虛弱,人心靈也會疲憊, 同樣需要雞湯滋養。這心靈上雞湯就是安慰或者鼓勵話語。”
“這個說法很新奇。”花榮來了興趣,“你從哪裡聽來?”
“我爹。”高銘心想, 花榮總不能去找太尉核實,信口開河道:“你沒見我爹總誇我麼, 這就是心靈雞湯療養術。”
花榮不疑有他,確實在高太尉眼裡, 高銘好得天上有地下無, 笑道:“你說給魯智深和史進灑雞湯,你也給我說兩句吧。”
“關於哪個方麵?”
花榮想了下,“勸人不要遲疑,大膽追求心中所想。”
“這還不簡單, 張口就來。”高銘清了清嗓子, “許多事情努力了未必有結果, 但是不努力, 得到隻有事後追悔莫及一滴淚。所以, 少年不要等了, 使命在召喚你。”
花榮聽出來他言語中調笑, “你態度雖然不恭正, 但道理卻沒錯,說得好。在你鼓勵下,我有信心了。”
高銘心道,我可真是熬湯小能手。
花榮道:“對了,剛才徐寧娘子來找你,希望你去求情,將徐寧救出來。”
高銘搖頭,這不符合他反對招安人設,“你怎麼說?”
“我把她打發了,你現在對外可是反對招安,怎麼能去救支持招安人。”
“做得好。”咱們確實心有靈犀,當然是後世廣義上那種。
因為徐寧提招安被關了起來,他家娘子以淚洗麵,找孫小五救援不成,又去找宋江和吳用。
吳用告訴她抱著孩子在聚義廳前哭,她照做了。
考慮到影響實在不好,晁蓋將徐寧給放了回來,夫妻倆抱頭痛哭。
雖然賺徐寧上山是宋江,但是他現在最恨卻是晁蓋。
是這個人仗著身為寨主,阻撓其他人招安。
這個人不死,招安就沒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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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寧教訓擺在前麵,眾人都不敢明麵上說招安事,乍一看,仿佛沒發生過關於招安爭議。
但有時候,不去找事,但是事情反而會主動找上門來。
如果吃吃喝喝過了快一個月,相安無事,有些人甚至都以為高俅真信了宋江跟高衙內之死無關說辭,而且回東京之後,也把招安事給忘了,梁山自此之後就繼續當強盜,繼續逍遙去時候。
突然朱貴酒店、李立酒店和顧大嫂酒店都來報:濟州知府張叔夜,帶著花紅表裡,朝梁山這邊來了。
所謂花紅表裡,泛指禮物,比如錢物錦緞。
張叔夜不是帶著軍隊跟兵戈,而是花紅表裡,這就很有問題了。
明眼人一看,這難道是要來招安?
眼看張叔夜車隊就要梁山附近,不拿出個態度也不行了,那麼打,要麼派人去打探一下,到底是什麼事。
首先第一個肯定不行,張叔夜在濟州口碑相當好,而且人家拿著花紅表裡,要是貿然朝這種好官下手,梁山反對奸臣賊子旗幟就掛不住了。
所以隻剩下第二個選擇,派人下去問問,到底這人到底要什麼。
宋江自告奮勇,“上次叫軍師去見高俅救了李俊兄弟,這一次,就由我宋江打頭陣,看看這張知府要做什麼。”
眾人都看得清楚,他分明是想下去商量招安事。
晁蓋身為山寨之主,不能輕動,於是看向孫小五,“你也去走一趟吧。”
至少孫小五是反對招安,不管怎麼說,在這點上,他倆目是一致。
高銘領命,嚴肅道:“那我奉寨主之命,下去走一趟吧。”
宋江十分肯定這張叔夜前來,就是為了招安,便道:“為了安全,再帶幾個人吧,花榮和秦明隨我們一起來吧。”
這兩個人是朝廷軍官,見到朝廷人肯定更親近,可以增加招安勝算。
高銘立即阻攔道:“他們兩個是武將,那張叔夜見了,還以為咱們沒安好心,還是你我帶幾個小嘍囉去就好了。又不上岸,怕什麼?”
宋江越發肯定花榮和孫小五已經鬨僵了。
晁蓋道:“孫軍師說得有道理。”宋江,真當我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麼,休想帶上軍官。
宋江隻得應允了,和孫小五一起下山。
要是平時,高銘坐船出去都有點害怕,畢竟水軍是宋江人,就怕他下黑手,半路翻船,將他給淹死。
但這一次不一樣,撐船是童威童猛,過程中不時朝高銘拋來善意微笑。
看得宋江渾身不舒服,又無可奈何。
剛出水泊,就見岸邊已經打起了涼棚,棚中坐著一個中年男子,氣質儒雅,一見便知是進士出身官員。
宋江當即羨慕起來,隻覺得男子漢大丈夫當如此,任一方官吏,有一番作為。
兩人站在船頭,並不上岸,隔空喊話,“我們是梁山人,你們是什麼人,有什麼事?”
張叔夜走出涼棚,到了岸邊站著,朗聲道:“本人是濟州知府張叔夜,奉命前來招安,前日從東京傳來消息,官家聽了太尉所報,感知梁山水泊是一群忠義之士,特下令叫我來招安爾等。不知你們商量怎麼樣了,是想自此之後,仍舊占據這水泊,做個強盜,了卻此生,還是報效朝廷,為國儘忠?”
宋江聽了,恨不得當即在船頭給張叔夜跪下表示願意招安。
雖然礙於孫小五在場,沒有這麼做,但是從表情能看出來,已經淚眼婆娑,心早飛向了張叔夜。
高銘卻很冷靜道:“張知府,很是抱歉,我們山寨內部還沒達成統一意見,可能要叫你失望了。我想知道,朝廷可否允許一部分先招安?”
張叔夜就笑了,“不知你怎麼稱呼,但是看你年紀尚輕,難怪能問出這個問題。朝廷想招安你們山頭,自然是要全盤接管,你們所有人必須全部下山,這個山頭,自招安起,不能再有人在這上麵做強盜。如果做不到,就不是招安,一個頭領,一個嘍囉尚在都不可以。等你們走了,朝廷要派人上山駐紮。”
高銘哪會不知道,這是給分明已經激動地找不到北宋江問。
宋江聽了,如遭雷擊,雖然有心理準備,但是聽到張知府如此嚴格,不禁一陣失望,看孫小五眼神充滿了憎惡,恨不得孫小五現在就跳河溺死,好少一份阻礙。
高銘繼續問:“朝廷意思,隻要我們招安,之前罪過都可以赦免嗎?任何罪,不管是殺人還是放火。”
張叔夜頷首,“我接到消息是這樣,已經發布了禦書,陛下金口玉言,豈會騙你們。”
不等宋江開口,高銘繼續問道:“可有高官厚祿?”
張叔夜笑道:“招安之後,你們就是朝廷軍隊,想要高官厚祿得靠自己賺,真有能耐還愁不能封妻蔭子嗎?”
高銘便朝宋江道:“可惜啊,咱們已經發誓終身不娶了,這封妻蔭子沒什麼吸引力,是不是?”
宋江畢生追求隻在實現個人“抱負”,妻兒隻是附加價值,叫他做一個大官,哪怕隻有一個月,能青史留名便死也心甘,否則話,就算活到暮年,兒孫滿堂,隻是庸庸碌碌一輩子,又有什麼意義。
宋江道:“此言差矣,張知府說封妻蔭子,是代指建功立業,並非真要娶妻生子。”
剛說完,就見孫小五朝張叔夜一擺手,“我們不感興趣,你請回吧。”轉身就回了船艙。
給宋江嚇得魂都快沒了,趕緊對張叔夜說好話,“張知府,我這兄弟沒見識,不懂事,你不要與他一般見識,我們山寨還不曾商量過這件事,如果朝廷真來招降,乃是我等榮幸,幾世修來福報。”
張叔夜既然被委派了招降任務,自然想把他當成,態度溫和道:“你們是江湖人士,有自己脾氣,我都了解,這不是什麼大事。隻是招安一事,朝廷給期限是三個月,之後若是不投降,便會再派兵來打,希望你們認真考慮一下,我沒想到你們山寨內部還沒整合好,那麼我今日就回去了,希望在這個期限內給我答複,一旦有確定消息,我再過來。”
宋江深深鞠躬,在船頭一個勁兒朝張叔夜作揖,“小可恭送大人。”
張叔夜道:“花紅表裡我都拉來了,就不拉回去了,等我們走了,你們派人自行來取吧。”然後對左右隨從道:“將東西都留下,我等回濟州去。”
左右聽令,傳了知府大人命令下去,打道回府。
宋江看著張叔夜發號施令,一派官威,無比羨慕,仿佛看到穿著官袍是自己,邁著官步,周圍隨從一呼百應。
正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突然被旁邊一聲:“宋公明”給戳破了,側身就見可恨孫小五正在看他。
“什麼事?”
“官府人走了,派人叫朱貴他們來搬東西吧。”高銘道。
宋江朝孫小五搖頭,忍不住道:“你眼中隻能看到這些錢糧錦緞嗎?”
“這些東西難道不重要嗎?你沒聽到嗎,朝廷大軍說不定三個月後又打來了,到時候咱們不得囤點糧食,萬一他們用圍困戰,豈能沒吃。”
宋江絕望。
敢情孫小五是抱著再次迎接圍剿心思。
宋江十分憋氣冷冷看著對方,“招安在你這裡一點餘地都沒有了嗎?”
高銘朝宋江得意洋洋一笑,“可惜啊,現在局麵是二對一。”
宋江臉色陰沉,晁蓋和孫小五在招安問題上態度一致,實在難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