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修?用金環箍一下嗎?金鑲玉?”
花榮拿眼睛挑他,“那樣會不會太顯眼了?人家看你玉佩碎了還要金環箍一下繼續戴,肯定覺得這東西對你意義不一般。”畢竟高衙內不會窮到沒有完成玉佩戴。
“……”高銘不接茬,“那你想怎麼修?”
“我看,不如將兩半各自改成兩條魚形狀,你一個,我一個。吉慶有餘,不覺得挺好麼?至於大小,不當壓衣玉佩,當扇墜也是個不錯選擇。”
“那樣改話,玉佩就得改變形狀,可再變不回來了。”得銼掉一部分。
“又不是和氏璧。”花榮笑道:“就這麼定了。”
高銘心想,改成玉形也不錯,吉慶有餘,年年有餘,好彩頭。
但等過幾天,看到玉佩形狀時候,他吃了一驚。
這根本不是魚形啊,誰家魚長得跟蝴蝶翅膀一樣啊?!
“這……應該不是魚吧?”
“玉器店老板把我和另一個客人要修改圖樣記錯了,把我做成了蝴蝶,把彆人做成了雙魚。”花榮語氣憋悶說完,此地無銀三百兩故意強調道:“真沒騙你。”
高銘遲疑了下,“所以,現在成了一人一半翅膀?”
花榮點頭,“是這樣,那你還要嗎?要不然算了吧。”
“算了算了,蝴蝶翅膀就蝴蝶翅膀吧。”高銘伸手拿過來一半,“比沒有強。”
花榮就托著下巴,笑看他,也不說話。
他想說什麼,高銘肯定懂。
高銘低頭往扇子柄上係他拿到蝴蝶翅膀,“你那半打算怎麼用?鑲嵌到弓上嗎?”
花榮搖頭,“我怕弄壞了,我得妥善保管。”
高銘弄壞過一次,也怕弄壞第二次。
晚上越琢磨,越覺得當扇墜危險,就從扇子柄上解下來,叫丫鬟找來彩繩,將這半蝴蝶翅膀穿上,掛到了脖子上。
他就不信,這樣還能再摔了。
轉天早晨,花榮不見他扇柄上玉佩,正要問,就聽高銘承諾道:“我妥善保管好了。”
花榮也就沒再問,等騎馬出了太尉府,他將脖子上係繩扯出來,看了看他自己這半塊蝴蝶玉佩,自喃道:“像我這樣保存嗎?”
然後將玉佩又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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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事實清楚,加上刑部也不想碰江顏這塊燙手山芋,江顏案子完全由開封府處理。
沒多久,高銘就聽說滕府尹給江顏判了個斬立決,方子夜長夢多,也不秋後了,就在本月問斬。
自此,這件事跟高銘再無任何瓜葛。
開封府牢房內,江顏背靠著牆根,安靜低頭坐著。
此時就聽門上有鎖鏈移動聲響,他抬眸,見是朱家丫鬟阿雲,她胳膊上挎著一個包袱,跟獄卒道過謝,就走了進來,一見江顏,未語淚先流。
江顏忽然想笑,沒想到自己快死了,竟然是個連在朱家懶得多看一眼丫鬟替自己流淚。
阿雲在他院子裡負責灑掃,她心意,他何嘗不懂,隻是懶得理會罷了。
“老爺派奴家來給你送些東西。”阿雲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獄卒看他是女流,又有朱家麵子在,才放她進來,“有吃,還有穿。你要是吃得順口,奴家每天都來給你送。
吃一頓少一頓。而衣服,肯定就是他上路穿了。
江顏掃了眼,身子都沒挪一下,“阿雲,你替我回去告訴老爺,我說我想死前見他最後一麵,希望他能過來看看我,如果不能,就來生再見。”
阿雲一愣,現在府裡都傳,江顏是方臘人,來朱家就是沒安好心,實際上最討厭朱老爺了,沒想到臨死前還會想見他,“這個,奴家會轉告。”
“你告訴他,我到臨死之前,才知道誰利用我,誰又是對我真好。”
阿雲含淚點頭,“是呀,老爺對你才是真好。”
江顏為了叫阿雲替自己傳話,追加了一句,“你也是。”
阿雲深吸一下鼻水,覺得什麼都值了,微笑著不停點頭。
江顏這才起身,走到阿雲跟前,將她帶來食盒都打開,動筷子開吃。
阿雲見他都吃光了,又有獄卒催促,她才依依不舍離開。
而江顏麵無表情回到牆角,繼續眼神直勾勾呆坐著。
朱衝到底會不會來見自己?他希望是能,如果他能來,那麼他此生也算沒有遺憾了。
想到這裡,他臉上才有了一點陰鷙變化。
朱衝沒叫他失望,第二天就來了,還隔著監獄牢門柵欄就喚他,“顏兒——”
江顏裝出驚喜樣子,“老爺!”
朱衝見江顏見到他居然這麼高興,不由得也笑開,催促獄卒,“快些打開,快些打開。”等牢門一開就迫不及待走了進去,“顏兒,你受苦了,我來了。”
江顏往朱衝那邊走了一步,然後就警惕看了眼獄卒們,擺出一副有些話不能當著外麵講提防模樣。
朱衝便對獄卒和隨從們道:“你們都走開。”
獄卒們這些天也聽過不少八卦,早知道這個囚犯和朱老爺關係,心裡嘖嘖鄙視。
他們不過是領一份俸祿小小獄卒,朱家老爺叫他們怎麼做就怎麼做嘍,晃動著牢門鑰匙,聽話走開了。
而朱衝帶來兩個隨從卻不走,寸步不離道:“老爺,您還是小心一點。”
江顏歎道:“罷了,他們不走就不走吧,反正我之前做出那些事,彆人誤會我也是應該。”
朱衝到底是忘不了江顏,此時還替他開脫,“這不怪你,都是方臘那個魔頭,你受他鼓惑才做下這等錯事。”悔恨道:“如果當初這件事不驚動官家,我活動一下,你不至於死。”
悔不當初,如果他不咬住高家不放,不找蔡京告到官家那裡去,運作一番,江顏說不定真能撈出來。
搬起石頭打自己腳,這就是了。
江顏掉淚道:“我真蠢,死到臨頭,才知道誰對我是真正好。”
朱衝抬起手給他擦淚,“唉,你彆哭。”
兩人這個樣子,叫旁邊兩個隨從隻覺得辣眼睛,下意識瞧向旁邊避開這個畫麵。
卻在這時,他們眼神閃避早被一直準備江顏捕捉到,伸手瞬間夾住朱衝脖子,往後退了一步。
情況太過突然,等這兩個隨從察覺,江顏已經鎖住了朱衝脖子,跟他倆之間拉出了一步距離。
“彆動,否則我就扭斷他脖子!”
“江顏,你乾什麼?趕緊把老爺放開!”兩個隨從嚇得臉色大變,驚呼道:“來人,快來人啊——”
他們兩個隨身攜帶兵器留在監牢門口,並沒有帶進來,此時赤手空拳麵對扭著朱衝腦袋江顏,不敢上前,隻能試著勸阻。
朱衝臉色憋得紫紅,使勁抓撓著江顏胳膊,江顏不為所動。
這時,三五個獄卒都拔刀衝了進來,嗬斥道:“江顏,趕緊放人!”
江顏看人來得差不多了,高聲呼喊道:“清淨光明,大力智慧。教主,我為你殺此賊,光明世界終將來臨!”說罷,手中用力,就聽哢嚓一聲。
爹,還有方臘,你們都等著覆滅罷!
朱衝脖子一聲脆響,連哼都沒哼一聲,腦袋沉沉垂下。
朱衝隨從見狀,奪過獄卒刀,便去砍江顏,江顏仍不放手,拖著朱衝往後腿。
這時,那隨從手裡刀落,乾淨利索斬斷了江顏腦袋,他手才放開朱衝。
而朱衝也栽倒在地,眾人上前一看,脖子就剩一層皮連著了。
“老爺——老爺——”雖然完全沒必要,但兩個隨從還是試了下鼻息,早沒氣了。
獄卒們沒想到會發生這樣事,看著兩個屍首,撒腿就往衙門前廳跑,“大人,大人,江顏把朱老爺殺了——”
滕府尹聽到這句話,隻覺得眼前一黑。
朱老爺在開封府大牢裡被江顏給殺了,這還了得?!
完了,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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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銘知道這件事,第一個感覺就是,江顏這小子死都不忘記找墊背,順帶狠狠報複了虧待過他人。
江顏親手殺了朱勔老爹,他那個送他去做男寵爹肯定完蛋,必然被朱勔雷霆之怒碾成灰燼。
再說方臘那邊,江顏臨死之前,大呼明教八字教義,清淨光明,大力智慧。並說替教主殺此賊,把鍋都扣到方臘身上了,聽起來很像方臘指使他這麼做。
朝廷也不會腦抽替方臘伸冤,覺得他是被將江顏冤枉。
在朝廷眼中,方臘就是這麼邪惡,他信徒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如果之前朝廷對方臘用兵程度是中等,經過江顏謀殺朱勔老爹一事,一定向上調了一個級彆。
不久,就會大軍壓境。
還真是江顏一貫風格,這一次,他終於成功了。
花榮聽說這件事,他判斷跟高銘一樣,“朝廷這次肯定調重兵去打方臘,我跟太尉說說,我要去。”
“你去?”
“要不怎麼賺軍功?”花榮笑道:“太尉這麼器重我,也是時候替他分憂解難了。”
最重要是,要沒軍功,以後怎麼叫太尉把你交給我。
高銘想了想,“我也想去。”打方臘啊,梁山大部分人都是在這戰役中被發盒飯。
花榮笑道:“你一個文臣上什麼戰場,你還是在東京安安穩穩等我回來吧。再說了,你就算請纓,官家和太尉也不會允許。”
高銘皺眉嘟囔,“難道我真去不了麼。”一本正經問花榮,“我現在從戎還來得及嗎?”
花榮忍俊不禁,“你就這麼不想和我分開?”
“啊哈?!我分明是舍不得我梁山兄弟們,他們肯定被調去打方臘”
花榮歎氣,“行吧,那我就當你舍得我,想和我分開了。”
高銘陷入了兩難境地,回答想不是,回答不想也不是。
他不禁仔細回憶,從什麼時候開始,花榮說話這麼叫人難以回答?
這時花榮又開口了,帶著笑意問道:“到底想不想?你以前可是個爽快人。”
高銘以前說這種話都不帶卡殼,什麼我不想和你分開,我做知府,你做武將,咱們長長久久在一起,張嘴就來。
但不知什麼時候起,他發現自己開不了口了。
“我……”高銘忽然起身。
花榮已經提前預測了他行動,“渴了,餓了,還是小解?”
高銘道:“我不渴不餓不小解,我有事要去找我爹!”說完,大步出了門。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