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太過昂貴,他們承擔不起,於是欣賞了一夜之後,惋惜將畫作還了回去。
那副畫價格就是三十二萬貫。
而高衙內恰好出到這個價格,應該不是蒙對,他調查過自己。
有了這筆豐厚款項做前提,李清照信剩下部分都看完了。
信中,高銘表示久仰李清照才學,且對她父親亦是崇拜有加,尤其是她父親所書《洛陽名園記》,他讀了不止一遍,可惜她父親過世,不能協助他到江南應奉局做顧問。
而他也知道她和丈夫趙明誠對字畫金石頗有研究,不在任何人之下。
李清照心道,不知是誰向他舉薦自己,但這個人對他們十分了解。
高銘最後在信中表示,他此番奉皇命去杭州,不打算走朱勔橫征暴斂老路,他希望最大限度減少對民眾傷害,讓花石綱不再勞民傷財,而是打算辦成一項惠民利民項目。
所以希望她能出馬幫助自己,感激不儘。
“他語氣倒是客氣不像世人對他印象。”李清照拿著信對丈夫道。
趙明誠道:“梁山不就是他招安麼。”
他們如今身在青州,而青州當地,雖然過去了幾年,但還流傳著高衙內當年在這裡詐死,招安梁山故事。
從種種方麵看,此人都不是一般紈絝子弟。
趙明誠任命是非去不可,如果李清照不去杭州,便又麵臨著夫妻分彆境況。
因為父輩黨爭關係,他們分分合合,又能團聚實屬不容易。
“不如一起去吧。”趙明誠道。
三十二萬貫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李清照看向丈夫,內心也動搖了。
她之所以動搖,除了報酬豐厚外,高衙內所說給花石綱打開新局麵也是個重要原因。
當然,因為父親關係,她對園藝金石都頗為研究,對一個愛好者來說,還有什麼比親自能遴選無數名石更叫人心動呢。
李清照下了決心,“那就回複東京太尉府來人馬,就說這個顧問,我應承下來了,自會去杭州見高大人。”
趙明誠支持妻子決定,微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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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銘帶了親信隨從,浩浩蕩蕩也不少人,一路朝杭州進發,沒心思遊山玩水,基本上隻顧趕路。
他不知道花榮他們大部隊到哪裡了,但是得等地方軍馬,就算他們先到了金陵,也得等著。
高銘覺得自己速度說不定比他們還快一點。
但不管是在金陵,還是在杭州,離得不算遠,見麵就容易了。
花榮知道自己來了,一定很高興。
高銘坐在馬車內,嘴角忍不住上揚。
不過,朱勔看到他,一定非常不高興。
說到朱勔這麼個人,他倆之間仇恨,早超出了奸臣內部矛盾,朱勔這會肯定恨不得拆了他。
另外,就像他爹高俅說那樣,朱勔在江南地區經營多年,他一個外來搶食,既沒有地區優勢,也沒有人力優勢。
想到這裡,高銘就不能怎麼高興得起來。
“要不然,跟朱勔玩一招賊喊抓賊?”
正此時,突然,馬車咯吱一聲停下,高銘納悶,撩開車簾一看,就見前方跪著一個女子,雙手呈著一條白布,白布上有紅色斑駁。
“怎麼了?”高銘詢問周圍隨從。
這時有前方護衛來報,“大人,這女子跪地喊冤,她舉著白布上是用血寫訴狀。”
“民女冤枉——大人——民女有冤——”這時女人開始大喊。
高銘想了想,“把狀紙拿來我看看。”
一個隨從擔心道:“大人,這種攔路訴狀不能接,若是接了,一傳十十傳百,都來攔車,就麻煩了。”
高銘橫眼看他,那隨從知趣閉上了嘴巴,去將那訴狀拿了過來。
確是用血寫訴狀,高銘簡單掃了一遍,見上麵主要描述了這樣一個案子。
大概就是朱勔要運送花石綱,需要拓寬河道,正好這女子一家住在河道邊上,朱勔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他們給趕走了,毀掉房屋,一文錢補償都沒有。
她父親和他兩個兄弟去應奉局理論,反被抓了起來,弟弟更是被朱勔手下當場打死。
高銘歎氣,這算是朱勔常規操作了,如果都給補償,他還怎麼撈錢?
花石綱玩就是無本萬利。
“你去告訴她,這狀紙我收了,會轉交杭州知府。”高銘可沒忘了,他現在隻是江南應奉局提舉,對外是管石頭,刑事訴訟不歸他管。
他探頭看那個女子,就見那女子聽完,不停搖頭,一臉絕望朝高銘喊道:“大人,大人,杭州知府跟他們沆瀣一氣,我早去了,根本沒人管。如果有用,我也不會攔您馬車——”
高銘總不能現在就下車跟一個陌生攔車女子許諾什麼。
將車簾放下,吩咐道:“走。”
於是車隊再次起程,從這告狀女子跟前行走。
女子失聲痛哭,之前就有人勸過她,官官相護,就算找新來提舉告狀也是一樣,她還帶著一絲希望,沒想到,結果真這樣叫她絕望。
高銘聽著馬車外女子哭聲,表情凝重將血狀子疊好,收了起來。
很快,就來到了杭州城附近,住到了附近驛館內,比起民營客棧,要寬敞安全許多,能住進來不是官員,就是準官員。
高銘他們人多,住滿了二樓客房。
高銘臨睡前,將時遷叫了過來,“一會,等熄燈了,你先彆睡,等三更天時候,你這樣做……”
時遷一愣,“大人,這個是?”
高銘頷首,“彆問那麼多,我有自己目。”
時遷便連連點頭,“放心吧,大人,此事包在我身上,一定做得滴水不漏。”
高銘也笑道:“是你話,一定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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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片寂靜,上了三更,更是連一點動靜都沒有。
卻在這時,就聽高大人猛地一聲驚呼:“有刺客!”
門口守衛們,當即一愣,隨即趕緊踹門進去,就見高大人站在地中央,而一個黑影站在梁上,手裡拿著一把鋼刀。
見有人闖了進來,這刺客身子一閃,從屋頂一個洞口翻了出去,接著就聽腳踩瓦片聲響,人似乎走遠了。
這時候驛館內其他隨從也都醒了,拿著燈燭進力啊,將屋內照了個通量。
“大人,怎麼回事?”這時,時遷從人群中擠進來,焦急問。
高銘表情凝重道:“有人要刺殺我,幸好我早有準備,睡在了床下,叫他黑影撲了空。你們看,枕頭和被子都叫他砍爛了。”
刺殺朝廷命官啊?!誰這麼膽大?
時遷惱道:“大人,卑職這就帶人去追!”
高銘一擺手,“追就不用了,你帶著人在驛館周圍好好搜尋一圈就是了,以防刺客殺了回馬槍。還有,叫彆人去,你留下駐守驛館。”
時遷聽令,派了彆人出去,他則和幾個隨從留下來保護高大人。
其他人都不敢闔眼,草木皆兵聽著周遭動靜。
但是時遷心裡清楚,大可不必擔心什麼,刺客根本不存在。
因此刺客,其實就是他。
這一切都是臨睡前,高大人叫他做,包括砍爛枕頭和被子以及拿刀站在屋梁上,然後在眾目睽睽下逃跑,再神不知鬼不覺折返回客棧內,跟著大家一起抓刺客。
高大人玩了一招如假包換“賊喊抓賊”。
高銘叫隨從們在驛館附近搜索了一整夜,因為要抓是根本不存在刺客,所以自然是無功而返。
但附近住戶,在天亮時候卻都知道了這件事。
涉及高官和謀殺未遂,立即吸引了眾人八卦好奇心,再加上高銘有意散播。
“聽說了麼,新來應奉局提舉大人,人還沒到杭州,就差點被人謀殺。”
“嗬嗬,趙家天下朱家吃,來搶食,怕不是得把小命搭上。”
“不過,聽說這個新提舉也不是一般來曆,是太尉高俅兒子,皇帝跟前紅人。”
“哼,皇帝跟前紅不紅不知道,但是來了朱家地盤,肯定叫他滿身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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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勔聽說高銘昨夜遇刺消息,整個一驚,立即喊來弟弟朱勖質問道:“是不是你乾?你怎麼這麼心急?使這麼粗糙手段?現在都傳開了,以為是咱們家做。”
朱勖一頭霧水,“我、我沒有啊,哥,不是我。我怎麼會派刺客殺他?。”
“你前幾天不還說要高銘走不出杭州嗎?”
“那是說他走,可沒說不讓他進杭州城啊。再說,我要動手也得製造意外,這種粗糙又明目張膽,我可不會這麼乾”朱勖咬齒恨道:“不知是誰乾,但隻可惜沒有成功,叫姓高,撿了一條命。”
但轉天,他們就不這麼想了,因為外麵都在瘋傳是他們朱家對東京來高大人下黑手。
“聽說了,昨天東京來姓高大人,就因為在路上接了個狀子,晚上就被刺殺了。”
“聽說這高大人是信任應奉局提舉?誰乾?”
“噓——還能是誰乾?你想想白天接了告那誰狀子,晚上就被刺殺?還能是誰?”
“那誰是誰啊?”
“還能是誰?就那誰!”
“哦,知道了,原來是那誰。”
朱衝眼線們將這些話原封不動傳進了朱衝耳朵裡。
朱衝簡直想死,他還沒行動呢,外麵就傳他對高銘下黑手了,要是高銘真在江南有個三長兩短,他就是板上釘釘殺人犯了。
是誰,究竟是高銘哪個仇家要害他,卻叫他朱勔白擔了汙名?
朱勔想了想,“應該是明教人,他們慣會挑撥離間,而且我聽說高銘在東京辦什麼轉化班,對明教釜底抽薪,明教要對付他很正常。如果真叫明教人得逞了,好處他們撿了,反倒叫咱們替他們擔罪名,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朱勖憤怒道:“哥,聽你意思,難道你還想保護高銘不成?”
朱勔氣道:“你以為我想嗎?現在這個樣子,他死了,咱們第一個被懷疑。”
之前打算神不知鬼不覺製造意外,彆人懷疑不到他們頭上,可現在高銘已經遇刺,他們已經成嫌疑人了,高銘有個意外,肯定被人懷疑是謀殺,頭號嫌犯就是他們。
真是惡心人到家了,他居然還得反過來保護高銘,這叫什麼事兒啊。
就知道高銘這死玩意來杭州沒好事,果不其然。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