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比我們提前到了啊,艾德哥哥。”
天藍趴在一片土丘上,好奇地觀察著下麵的情形。
不遠處就是山穀中央的金字塔群,一眼看去極似於地球上中美洲地區雨林之中的金字塔風格,但更加古老與雄偉。金字塔如同尖錐一般突出森林,而上個時代辛薩斯祭祀們的古老法術仍舊徘徊於山穀之中,因此四周還懸浮著一些尖塔。
這裡曾經是辛薩斯黑聖城的中央,不過現在它原本的主人早已遠去,此地也在漫長的曆史中為樹海所淹沒,當藤蔓爬上巨石,觸目所及皆是青苔的瘢痕。
遺跡之中漸漸為外來者所占據不僅僅是人類,也有另外一種蜥蜴人的親近,傳說中同樣具有巨龍血脈的狗頭人。這些生物與冒險者相處並不融洽,不過它們居住在遺跡地下的孔隙之間,因此也很難將它們從此地驅逐出去。
金之塔群的中央是一片開闊的廣場
此刻廣場上看不到一個人,偶爾能看到穿著紅色戰袍的人在雨林之中穿行,自由冒險者與聽雨者公會的人則在另一邊,雙方的穿著形製差異很大,一目了然。
不過天藍看著的地方明顯與彆處不同,那裡的金字塔被炸開了一個口子,爆炸產生的黑色雲團還在升上半空,漸漸擴散開來。
穿著血之盟誓戰袍的人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而在他們不遠處,有一個白衣少年正一步步走上金字塔。
“是他呀!”天藍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方鴴自然也認了出來。
對方正是白華,那個曾經在旅者之憩的工匠大賽上和他交過一次手的十六號選手,他後來還幫對方修過武器一把鏈劍,因此知道其是聽雨者的人,出現在這裡倒也並不奇怪。
隻是他好像現在遇上了一些麻煩。
“你的這位競爭對手好像有點麻煩了。”瑞德在一旁眯著眼睛,在樹乾上敲了敲煙鬥,也如此說道。同事他將煙鬥收了起來,拿出了武器。
“競爭對手?”
“你們不是比賽中的競爭對手嗎?”大貓人撓了撓下巴說道:“我聽天藍和姬塔說過這件事。”
“那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大貓人先生。”
“也就一個月前吧。”
方鴴一邊回答,一邊眯起眼睛看著遠處。
對方正陷入重圍之中,老實說,這還是方鴴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戰鬥方式也不能說是第一次,應當說是第一次看到狂戰士之外的職業有這樣的操作方式的。
對方的武器正是那把方鴴不久之前修好的鏈劍,不過估計很快又要壞掉了,他揮舞著鏈劍,完全不顧前麵是什麼職業,重甲、輕甲有無盾牌,一視同仁。
劍刃衣甲平過,血如泉湧。
而對方圍攻上來,他總能間不容發的避開,實在無法避開也無所謂,便以傷換傷,隻有那些可能致命的攻擊,他才會偶爾後退一步,或者身旁亮起護盾。
那護盾一看就是戰鬥工匠的。
在十七八個人圍攻之下,這人竟然還在前進,而後麵其他的聽雨者早遠遠被他拋在了背後。方鴴見狀不由吸了一口氣,心想現在的人脾氣都這麼暴躁的嗎?明明血之盟誓,或者說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已經圍了上來,對方現在還能支持,但一旦背腹受敵恐怕馬上就要陷入苦戰之中了。
但正是這個時候,對方居然丟出了一具怪模怪樣的步行者。
看體型那步行者應當是三式步行者,持劍人,四足雙臂,但上半身居然是個妙曼的女子形象,而且胸口的位置還鑲嵌著一枚魔力晶石。
“異體持劍人。”
一旁的洛羽馬上認了出來。
方鴴點點頭,靈活構裝大部分是製式裝備,但當然也有獨特改造的存在,被稱之為異體。但不是加裝一個模塊,或者少裝一個模塊,就可稱之為異體的,異體一定要是在外觀上就與一般的製式構裝有很大的不同。
就像眼前這一具。
不過異體千奇百怪,有些圖紙往往是獨門傳承,在艾塔黎亞沒有任何人敢說自己認得全所有的靈活構裝。因此即使是方鴴與洛羽,也僅僅就認得出那是一具異體,但具有有什麼能力,卻也隻能猜測一下。
白華將持劍人一丟出來,便與其背靠背作戰,看起來像是異體持劍人在掩護他的後方。但方鴴實際明白,異體持劍人是靈活構裝,本身並不具有智能,還是由對方一手操控的。
所以說對方等於說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作戰,他怎麼看到後麵的?方鴴一抬頭,果然便看到半空中懸著的發條妖精,他心中一凜,雖然早知道這人有些水平,可這也實在有些厲害了。
至高者的其實本身就是一個很複雜的職業,因為他們要在自身陷入混戰的條件下還要分出餘暇來控製靈活構裝輔助自己戰鬥,這和一般戰鬥工匠雙控不可等同視之。
能把這兩點做到這麼好的,鳳毛麟角。
就單從戰鬥工匠這一領域來看,方鴴認為至今自己遇到的戰鬥工匠之中,也隻有不久之前那個傑弗利特紅衣隊的未知戰鬥工匠有這個水準。
甚至至於吳迪都還要差上不少。
紅葉與銀林之矛那個琉璃月,自然就更要往後一線了。
正在他想到這一點的時候,那個異體化的女性持劍人忽然在對方的控製下舉起雙方手放在額頭上,手中雙劍交錯,張開嘴巴。
持劍人自然沒有聲音係統,因此它注定隻能發出無聲的呐喊,但看到這一幕,從金字塔下麵圍上來的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卻露出驚慌之色,紛紛向後退避。
方鴴正納悶,忽然之間白光一閃,一道耀眼的青白光束從異體持劍人胸口的水晶上放射而出,猶如一柄長達上百米的白金利劍,橫掃入人群之中。
光束從人群中橫掃而過,其命中的地方爆發出一團更加刺眼的亮光,第二次爆炸產生了,衝擊波把許多人都掀飛出去。震波甚至遠遠傳到了這個方向,連方鴴都感到腳下隱隱有些顫抖。
他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那技能他認識,元素使的六環晶痕法術,而要三十五級的純職元素使才能穩定操控六環水晶,相當於說對方這一擊至少也有四階的殺傷力。
或許沒有全部,但至少一半是有的。
但持劍人還能承載這個等級的魔力輸出的?
他定睛一看,才發現那異體持劍人放完法術之後,身上立刻爆出一團團代表超載的魔力火花,頭一歪,便徹底散架,化為一堆焦炭。
而長著尖尖耳朵的少年看也不看,便又丟出一具嶄新如故的異體持劍人。這一幕看得方鴴心都在滴血,他以為自己已經可以說進入了小康社會,至少可以把發條妖精當做炸彈丟了。
但眼前的這一幕不由深深地傷害了他。
原來,他還是一個窮人。
那是持劍者,步行者型,品質好一些的市麵上近十萬裡塞爾一具,對方憑什麼這麼視若無睹地用了就丟啊。
方鴴不由淚流滿麵。
不過傷心歸傷心,這種異體持劍人的性能還是讓他有些驚歎,固然浪費了一些,但用十多級的靈活構裝發揮出了超好幾階的力量
這種思路,簡直是天才一般的傑作,這絕不是靠超載主水晶可以做到的,裡麵一定有一套精密的設計。
不過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暫時退開,並不代表對方的處境稍好一些,一線公會的人戰鬥技巧水平還好說,其作戰配合與後麵戰術指揮者的水準,絕對是一流。
他們雖分散開來躲避攻擊,但場麵並不混亂,攻擊一過,這些人便又重新圍了上去。
方鴴一眼就看出來現在問題的關鍵是,聽雨者的人被對方堵在金字塔下麵,沒辦法上去支援那個叫白華的少年。而後者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竟然會和自己公會的大部分脫了節。
他可能是很厲害,但再厲害也不可能在重重包圍之下殺出一條血路,何況對方的水平也並不差,更何況這家夥根本沒有要回頭的樣子。
他竟然還在前進。
對方現在身上受的傷已經不輕,固然都不是致命傷,但數量太多,鮮血都染紅了白袍。方鴴幾次看到白華拿出藥劑瓶喝藥,想必應該是治療藥劑一類的東西。
但治療藥劑也隻愈合傷口,並不會彌補失血過多的症狀,對方的戰鬥狀態,明顯比先前下降許多了。
“呀,那些人又圍上去了!”天藍有些緊張地說道,雖然她也不怎麼熟悉那少年,但現在他們有相同的對手,因此本能地把對方看成自己一邊的了。
不過方鴴倒沒多緊張。
他看出來對方尚還能堅持片刻,但真正的危險其實潛伏在半空中那個發條妖精上,對方太托大了,他可能以為自己的發條妖精藏得很好。
但在真正專業的戰鬥工匠眼中,隻要一看對方在戰鬥之中對於局勢的判斷方式與前進的方向,就能大致猜出他是通過那裡的視野來監控戰場的。
一般的煉金術士工匠或許做不到。
方鴴知道,至少在這座山穀之中傑弗利特紅衣隊中就有人能做到。
事實上他猜得很準
此刻正在另一座金字塔上,一個少年正揉了揉鳥窩似的亂發,放下手中的望遠鏡。卡卡抬頭看著天空,有些無奈的目光正好看著那發條妖精所在的方向。
而他就要比白華謹慎多了,他甚至沒讓自己的發條妖精升空,或許是很清楚戰鬥工匠之間彼此敏銳的嗅覺,或者是不久之前方鴴實在把他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