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雪仍未停,甚至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天地之間隻有白茫茫的雪,與遠處森林的一抹暗色。他們在馬鬆克溪駐地之外與奎蘇女士一行人告彆,雙方約定好兩天之後出發,前往南方的大溪穀。
在灰岩先生平台上守夜的是巴金斯,看到眾人從大雪中返回,向他們打了一個招呼,詢問了一番任務是否順利,才一邊放下軟梯。
方鴴第一個爬上平台,便看到在天井之中罰站的一高一矮的兩個小不點。
高的自然是垂頭喪氣的天藍,正用可憐巴巴的目光看著他,而旁邊的一個是正拍拍肚皮,打了一個飽嗝的帕帕拉爾人。
方鴴看到這兩人這個樣子,還微微一愣。不過他也心知肚明,這兩個家夥這個樣子多半又是惹火了艾緹拉小姐,在團裡,也隻有精靈小姐能治得住這小丫頭了。
愛麗莎從後麵爬上也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有些好笑地問巴金斯發生了什麼。
這個老練的水手這才說起昨夜發生的事
方鴴聽了才不由微微一愣,沒料到這兩個家夥竟然如此膽大包天,居然私底下誰也不告訴,便跑去跟蹤龍火公會的人。
不過艾緹拉生氣,多半不是因為他們擅自行動,而是因為兩人把其他人瞞在鼓裡的行為。
愛麗莎拍了拍身上的雪,笑著地問她:“希爾薇德小姐沒給你們求情嗎?”
天藍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看著她,隻恨不得自己不是羅塔奧的荒野之民,還可以向自己的愛麗莎小姐姐搖搖尾巴。“艾緹拉小姐發了那麼大的火,希爾薇德小姐可不敢幫我們求情愛麗莎姐姐,你快讓艾緹拉姐姐消消氣吧,我已經知道錯啦”
愛麗莎笑嘻嘻地:“希爾薇德小姐也做不到,我可更不行,你還是老老實實等艾緹拉小姐原諒吧。”
小姑娘一副唉聲歎氣的樣子。
方鴴這才看到希爾薇德推開門走出來,含著笑用詢問的目光看了他們一眼,大約也是一宿未眠,聽到外麵的動靜便走了出來。
“沒事吧,任務如何了?”她問道。
方鴴隻點點頭,表示一行很順利。
希爾薇德這才看向天藍和帕克,笑道:“彆擔心,艾緹拉小姐隻是讓兩個小家夥清醒一下。”
“我知道,”方鴴頷首,他才不擔心呢,這兩個家夥純粹是自作自受。
不過他心中同樣有一些好奇,龍火公會怎麼會在這個地方出現?他們和那個煉金術士又是什麼關係,方鴴想了一下,這才問道:“不過龍火公會又是怎麼一回事。”
希爾薇德正輕輕將額前的發絲捋到耳後,無意之中露出一絲少女的嬌媚,讓方鴴看得微微出了神。
她像是察覺到後者的神色,忍不住掩口一笑:“這說來話長”
不過艦務官小姐在自己的船長麵前顯然十分有耐心,才將整件事細細描述了一遍。她其實也不過是轉述帕克的原話,但條理分明,並不會讓人產生疑問。
她最後才說道:“天藍和帕克最後拍了照片,我也看過,應當確實是龍火公會那個大姐頭無疑。”
希爾薇德一邊說,一邊將圖片出示給方鴴看:“喏,就是這張照片。”
方鴴隻掃了一眼,便認出照片上的人來,顯然正是大姐頭無疑而且他甚至認出旁邊另一個人來,那個人帶著高高的禮帽,衣著獨立特行,他曾經與此人不止有過一次交手。
人叫做二十,是一個刺客。
希爾薇德見他滿意,這才繼續說下去:
“帕克最後聽到他們對話,那個年輕人應該不是自己一人來與龍火公會會麵的,他代表的應該是其所屬的公會”
“所屬的公會?”
希爾薇德輕輕點點頭:“他們似乎是在尋找某個人,但具體目標不太清楚,畢竟帕克也不過隻聽到結尾的三言兩語而已。”
若是在此之前,方鴴或許還不會對這句話太過注意,但經曆過艾矛堡一行之後,他顯然對關於找人這種事情無比敏感。
他聽了這話,敏銳地問道:“尋找某個人?有更細節一些的線索嗎?”
希爾薇德想了一下,但仍搖搖頭:“根據帕克的說法,他們提到過關於山寇克和那亡靈巫師的一些細節,似乎是幕後一個大人物給他們下達的命令,可對方自始至終也沒提到過那個大人物相關的線索”
“對了,他們似乎也前往過艾矛堡那個煉金術士應當隻是他們留在這裡負責接應的人,他們有提到有人受傷,龍火公會這一次來的人中似乎有專業的治療者。”
果然如此
方鴴聽到這裡,心中已明了大半,他本以為找到這些人會花費自己不少時間,但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他下意識看向希爾薇德,而艦務官小姐也正看著他,湛藍的眸子正對上他的目光。
她隻輕輕點了一下頭:“我也有這樣的猜測,這些人或許正是帶走奎蘇女士兒子的那些人,從時間上來說正對得上。隻是我還沒來得及去冒險者公會查看”
“不用查了,”方鴴搖搖頭,篤定地答道:“肯定是他們。而且他們多半不會留下什麼線索,隻是我們想要確認這些人的身份其實也簡單。”
希爾薇德怔了一下,才意識到對方或許這一行有所收獲,才會說出這麼肯定的話來。果然她看到方鴴正拿出一件東西來那是一枚徽章,上麵有一道黑色閃電撕裂天空的圖案。
看到這個徽記,希爾薇德眼中目光微微一閃:“這個徽記帕克在那些人衣服之上也有看到,這應當是他們公會的徽記。”
“我猜就是。”方鴴用手擦了擦那枚徽記。這徽記是在那具屍體身上發現的,除了奎蘇女士的兒子之外,其他幾人身上皆佩戴著這樣的徽記。
他是選召者,自然一眼便認出這徽記是公會徽章,不過艾塔黎亞的公會大大小小成千上萬,也並不是每一個徽記他都可以分辨出來屬於什麼公會。
不過這徽記顯然肯定不是屬於什麼知名的大公會就是了。
他開口道:“他們當時走得倉促,才會留下這些屍體與徽記。而有徽記,要查對方的身份便容易得多。”
希爾薇德知道這肯定是發生在艾矛堡的事情,但也沒多問,因為她心知在適當的時候,方鴴總會把任務細節告訴他們。
她想了一下,換了一個話題:“此外還有一件事情,船長大人。”
方鴴抬起頭:“怎麼了?”
“船長大人應該知道都倫南方勢力分布最廣的一個組織吧?”
“是說南境煉金術士聯盟?”
希爾薇德輕輕點了點頭:“那些人在最後提到了這個組織,並且還說了一些有些奇怪的話我想或許值得注意一下”
“什麼樣的話?”方鴴問道。
“他們說:大人們的計劃已經成功大半,聯盟已傾向於支持我們,你們現在要做的是尋找更多誌同道合的人,並把我們的人手收縮回來”
“把拳頭收回來,自然是為了更有力地打出去。這一次我們會讓所有人刮目相看,我們已經決定好最後發動的日期,但具體還需要保密。”
“總而言之,差不多會在那場比賽前後,你們必須做好準備。”
艦務官小姐細細地描述完這番話,才看著他:“這些,是帕克描述的原話。不過我猜,這個計劃之中這些人多半不過是執行者而已,而真正的謀劃者”
“是拜龍教。”
和龍火公會關聯的神秘勢力,除了拜龍教又還會有誰?
但方鴴沉默下來,心中隱隱感到有些問題。
他原以為拜龍教徒不過是在塔倫周邊一帶活動,但現在看來,似乎遠遠不止於此。他在艾矛堡遇上的那個拜龍教的信使,與對方正在尋找的那個與羅格斯爾家族有所關聯的巫妖,還有那把斷裂的屠龍聖劍。
與這一切究竟有何關聯?
他們真的僅僅是在謀劃複活龍之魔女,那麼他們在都倫南方這個計劃又代表著什麼?
方鴴越想,越感到這背後的一切似乎愈發撲朔迷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