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奧丁再一次整理好營地,東方天空已是隱隱發白,林間的清晨有些寂寥,尤其是在冬日,遠遠近近一片幽藍之色,浸著薄霧,但幾乎沒有任何聲音。
方鴴正鼻青臉腫地坐在篝火一邊。
而奧丁看也不看他一眼,隻用一根削尖的樹枝,支在篝火上,讓火苗反複灼燒一隻架在上麵的豚鼠。冬天的野味積了厚厚的脂肪,一過火,油脂滋滋直冒。
隻灑了點鹽,但一樣香氣四溢。
方鴴從慶典一直到現在沒吃過東西,肚子早已餓得咕咕直響,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奧丁這才抬頭,看了看他,忍不住搖了搖頭。誰會想到芬裡斯一戰之後,人們一直找尋的英雄,會是這個樣子的,不過他仔細想了一下,也就釋然。
對方本來也不過隻是一個少年而已。
他沉默了片刻,才問道:“想吃?”
方鴴趕忙點頭。
“那加公會?”
“不加。”
“加公會就可以吃。”
“那我不吃了。”
奧丁盯著這家夥,但想了一下,還是撕下一半,丟過去。
方鴴趕忙撿起來,然後才看著對方,問道:“我可不加公會。”
“廢話真多。”
方鴴如蒙大赦,這才開始埋頭大快朵頤。
他隻咬了一口,隻感到焦脆的表皮之下汁水四溢竟然烤得一點也不比艾緹拉小姐差滿足感在口中彌漫開來,增之一分則多,減之一分則少,恰到好處。
他三下來五除二啃完骨頭,隻差點沒把自己舌頭也吃進去,然後才抬起頭意外地看了對方一眼。他隻知道對方是戰士的十王,卻沒想到還有這麼一手烤肉的手藝。
“你運氣不錯,”奧丁淡淡地開口道:“我早些年間冒險時,還經常自己動手,但後來已越來越少有機會。上次冥求著我,也沒能如願以償,今天隻是忽然心血來潮而已”
他抬起頭,看著樹梢上竟有一隻鬆鼠,歪著頭用黑漆漆的眼睛看著兩人。
他打了一個響指,嚇得鬆鼠嗖一聲躲回了樹洞中。
而一旁,方鴴正挨個舔了舔手指頭,心下還在想自己有艾緹拉小姐,才不稀罕這點東西。
不過他現在的樣子,可狼狽極了。
甚至看起來有點好笑。
不過奧丁倒沒在意,隻擦乾淨手之後,拿出一隻發條妖精,放在他麵前。“又來?”方鴴看了一愣,下意識有點不情願開玩笑,他才被打了一頓,已經產生心理陰影了。
不過奧丁這一次倒沒其他表示,隻看了看那發條妖精,然後才對他說道:“聽說過真實之壁麼?”
“真實之壁?”
“下過鬥獸棋吧?”
方鴴楞了一下,才意識到對方說的是李奧克斯的鬥獸棋,自己應當算下過吧?雖然才沒多久,他想了一下,緩緩點了一下頭。
不過奧丁也不意外,會餘量技巧的,自然下鬥獸棋,這是無疑的事情。他其實也沒想太多,便繼續說了下去:“那你應該有所體會了,工匠們所謂的真實之壁。”
方鴴一頭霧水,他有什麼體會?自己連真實之壁這個名詞都是第一次聽說。
不過他正準備開口,卻見這位戰士之王舉起手來,將一張光頁投在兩人之間,並將之放大。
方鴴一看,才發現那光頁上是一段有些模糊不清的視頻,那似乎是一群選召者在某個地方戰鬥,背後的背景看不太清楚,而且畫麵也好像受到乾擾,時常一片扭曲。
但偶爾他能看清裡麵有好幾個戰鬥工匠,但他們的戰鬥方式有些奇怪,他們雖然明明背著工匠用魔導爐,但沒有帶操控手套。
可他們的構裝體,卻明明在工作。
方鴴見狀微微一怔,還是說這視頻之中的構裝體,並不屬於這些工匠?不過那樣的話,這位戰士之王將這個視頻給自己看,又是有何含義呢?
他不由看向奧丁。
而奧丁並不作答,隻等待視頻結束之後,才一言不發收起光頁,也不解釋這視頻的來曆。
隻過了一會,他才開口道:“在艾塔黎亞,接觸過鬥獸棋的戰鬥工匠其實有不少,稍有資質一些,便會在導師推薦之下踏入這個領域。你自己就是戰鬥工匠,應當深有了解”
方鴴聞言不由點了點頭,他自己是個偷渡者,沒有經曆過正式的訓練,雖然在卡普卡學習過一段時間,但並沒有專門的導師。他接觸鬥獸棋,還是在不久之前,不過在那時候,他也大概意識到,李奧克斯的鬥獸棋在戰鬥工匠中其實是相當風靡的。
那些原住民煉金術士們也就不說了。而連他們這些選召者,也都人人都會,而且當時與他比賽的時候,她也沒詢問過他是否懂得規則,隻能說明這個規則應當是十分普遍的。
而他自己,才是一個特例。
而這時奧丁回過頭來,看著他:“但下過鬥獸棋的人很多,會餘量技巧的人卻很少。有些人在鬥獸棋上非常有天賦,但一旦涉及到在現實中使用餘量技巧,便無能為力。”
方鴴微微一怔。
而這位戰士之王繼續說下去道:“而且絕大多數在鬥獸棋之中可以利用餘量技巧進行多步操作的人,在現實之中往往也隻能用得出一步餘量而已,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方鴴已經反應了過來,他在安德那裡學習了一段時間,但惡補的皆是基礎知識,老人很少與他說餘量有關的東西。
“這就是真實之壁?”
奧丁點了點頭。
但方鴴心中卻有些意外。
因為自從他在n給他的訓練軟件之中學會了三步餘量之後,再現實之中憑借閉環裝置的輔助,他其實是可以用得出來兩步餘量的。這豈不是與這位戰士之王所說的矛盾了?
不過方鴴想了一下,隱約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把這件事公開比較好。
至少先與塔塔小姐商量一下,再想辦法問問安德老師的意見。
於是他沉默下來。
而正是這個時候,他忽然之間察覺到什麼,用手抓起領口的項鏈,墜子上通訊水晶的光芒正一閃一閃。他看了一眼來件人,是天藍他們他一夜未歸,應當是大夥兒開始擔心了。
方鴴下意識想要回信,但忽然想起身邊還有人,忍不住看了那位戰士之王一眼。
奧丁看著他,示意他將水晶放下。
“是我同伴,”他這才試探性答道:“我不想他們擔心。”
奧丁這才沉默了片刻,開口道:“那麼你可以和他們說一句,讓他們先安心。”
讓他們先安心?
方鴴一怔,總覺得這話哪裡不對,他忽然反應過來,看向對方:“奧丁大神,你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奧丁看著他,輕輕點了點頭。
方鴴一臉不情願,心裡麵艦務官小姐的影子一晃而過,忍不住問道:“那個可不可以不去。”
“恐怕不可以。”
奧丁如是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