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方出現的那一刹那,蕾雅忽然臉色大變,低呼了一聲:“小心!”
方反應不可謂不快,回頭一看,才愕然發現一團紫黑色的火焰構成的人形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自己近前,纖細的體態,依稀可以看出一位女性的外貌。‘她’正發出一陣忽忽的怪音,舉劍向他刺來,方甚至隻來得及看到火光一閃,細長的焰狀火舌便已當胸直刺而入。
那倒並沒有多疼痛,隻仿若針尖一刺,但其後一股灼熱的氣浪席卷全身,仿佛讓他置身於火海之中。
“艾德!”蕾雅大喊一聲,顧不得身後信使,便將手中大盾向這個方向一擲大盾飛旋著擊中了那火焰怪影,鋒利的邊緣削去其大半個腦袋,其後‘砰’一聲插入不遠處的女貞樹上。
但無濟於事,火光隻是一閃,火焰怪影又回複原狀。
‘她’回過頭來,向著蕾雅裂開嘴巴,像是發出無聲的嘲笑。
隻是對方忽然便笑不出來了。
因為在蕾雅驚訝地目光之中方雖然一下跪倒在地,劍尖抵住的他胸口,但也隻刺入了三四分而已鮮血漫流而出,又蒸發成霧。然而後者咬緊牙關,正抬起頭來。
他用黑幽幽的眼神注視著那火焰怪影。
一隻手,或者說一隻漆黑怪異的金屬手套,正穩穩抓住了對方的劍刃。
那劍刃不過是流光四溢的火焰,正在他手中黯淡與潰散,而像又是一道無形的力場,正從他手中擴散開來。還不僅僅如此,逸散的火焰,並未回到那怪影身上。
而是仿若有一種無形的牽引力,讓片片飄散的火星,循著一條弧形,向方領口而去。那裡像是一個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讓所有的火苗與魔力皆消失在那個地方。
但隻有方與塔塔,知道那裡是什麼。
隻是蕾雅正驚訝無比。
而方心中卻忽然叫苦不迭,他能明顯感到寄居在自己精神世界的東西正在複蘇毫無疑問,與上兩次一樣,它又在‘開飯’了。但更讓方感到不妙的是,他感到自己心靈世界的叩擊正愈來愈清晰。
仿佛隨時會破殼而出
麵前這團火焰蘊含的魔力十分驚人,似乎並不遜色於殘缺不全的尼可波拉斯之魂,或者托拉戈托斯的分身與蜥人神的一絲神力。但他眼下又不能鬆手,否則等不到心靈世界之中的東西成形,眼前這火焰怪形會更先一步要他小命。
而正當方處於兩難的境地之時。
火焰怪影也感到了不安,‘她’感到不僅僅是自己的劍,甚至連整個身形也開始變得不穩定起來。‘她’這才慌張起來,似乎想要抽劍後退。
但馬上,這火焰怪形便露出‘絕望’的目光來。
因為‘她’發現非但方手中的漆黑金屬手套可以牢牢約束住‘她’明明並非實體的火焰之劍,而從對方領口之下傳來的那股吸引力,也同樣讓自己根本動彈不得。
‘她’這才焦急地發出一陣尖叫聲。
那叫聲像是狂風掠過火海,帶起的一陣尖嘯之音。
不過可惜的是
對於不遠處的拜龍教‘信使’來說,這一幕正巧被擋了個嚴嚴實實,他也無法透過安洛瑟或者米爾琉希彌斯與蕾雅看到這邊的情形。
他隻聽到火焰怪影發出尖嘯,又見所有人的注意力皆集中在方身上,自以為得手,悄悄舉起裂開的陰影之杖便準備施展陰毒的法術。可正是這個時候,信使目瞪口呆地看到米爾琉希彌斯向自己回過頭來。
雲龍優雅修長的頸項,與美麗的龍首在信使看來隻猶如一片死亡的陰影,而對方銀色的眼睛之內像是雲澤霧繞,正默默注視著他。信使手上的動作凝固,差點連陰影之杖都滑入湖水之中。
他頭皮發炸,轉身想逃。
然而米爾琉希彌斯已一下展開雙翼,銀色的雙翼猶如遮住了森林,一躍而起,無聲仿若一道幽靈從女騎士團長頭頂之上飛過,正好落在信使逃亡的路上,掀起的湖水已將之倒卷回去。
信使吃了幾口水,才落湯雞一般咳嗽著掙紮爬起來。
可米爾琉希彌斯怎麼會給他這個機會。
手起爪落,三道銀光一掃而過,信使還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便已經攔腰斷成兩截,墜入湖水之中。隻是他死後竟滴血未流,隻化為一片黑色的煙塵猶如一滴墨水落入湖水之中,暈染開來。
而米爾琉希彌斯看也不看一眼這一幕,隻回過頭去。隻見當信使身死的那一刻,那個矮人狀的火焰怪形與先前被它所擊殺的人類男性的火焰怪形,其片片火焰落於湖麵之上,原本還在燃燒。
但這會兒頃刻之間,又化為虛無,熄滅了下去。
倒是方身邊的那團火焰怪影,又堅持了片刻,才完全為其胸口係在繩子上的金焰之環完全吸收。
而那一刻,方心中忽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感應。
那仿佛是自己腦子裡麵忽然多了一些東西,像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符號與圖紋,還有一些類似於煉金術公式一樣的圖案,完全不得他許可,便自動鑽入他的思維世界之內。
而且那些東西似乎活過來,下意識隨著他的心思而動。他正驚訝地看到,一個微微散發著‘黑光’的法陣在自己雙手之間升起他不知道應當怎麼形容這個法陣的光芒,雖然‘黑色的光芒’聽起來有些詭異。
但事實上,方此刻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形。
那法陣升起之後,隻閃爍了一下,隨即又片刻消失。
連方都無法確認自己是不是產生了錯覺,因為法陣似乎沒有帶來任何東西,隻是有那麼一刹那讓他冥冥之中感應到了一些奇特的、活躍的存在。
但片刻,便已消失無形。而且經過這一番突發事件之後,方已感到身體越來越重,似乎已經無力去思考這些問題了
先前雖然也抓住了對方的劍,但其實他自己受的傷並不輕,那灼熱的高溫像是蒸發了全身上下的血液一樣,讓他連維持清醒也顯得困難。
而他這時候似乎才昏昏沉沉地想到之前那凹坑之下的痕跡是什麼東西。
想必便是這火焰怪形留下的痕跡,隻是艾塔黎亞有這類生物?看似元素,但他從金焰之環吸收的力量回饋來的信息之中分明感到,那是一種並不十分純粹的黑暗之力。
雖然不純粹,但非常強大。
不過想來也是,若不強大,又怎麼可能把蕾雅女士逼到那個境地?
此刻火焰的怪影,拜龍教的信使皆已灰飛煙滅,森林中這才完全安靜了下來。
而最後一縷陽光也早已消失,黑沉沉的夜色正逐漸籠罩長湖,湖畔一片清冷與蕭索。
方這才感到眼前一黑,身子一晃差點一栽到在地上。但一隻手扶住了他,那是一隻散發著銀色光芒的手,手背上奇異的花紋尚未消去方這會兒已經認得出來,那是龍之鱗。
他勉力抬起頭來,才看著變回精靈形態的安洛瑟另一隻手同樣扶著另一個人,那是聖言騎士團的大團長蕾雅女士,後者似乎也在一戰中透支了體力,這會兒正沉沉睡去。
她帶著那種帕帕拉爾人女性特有的可愛與甜美尤其睡著之後,尤為恬靜。她本來就是那種認真與嚴肅的性格,正好與帕克將將相反,而此刻入睡之後,又多了一種安寧的美。
“蕾雅女士沒事吧?”他沙啞著聲音問了一句。
“你還不如多擔心一下自己,”安洛瑟答道:“她隻是體力透支而已,而你就麻煩得多了。”
“我?我怎麼了?”方一片渾渾噩噩,並沒意識到問題所在。
他隻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湖畔,又低聲問:“可我們要回夏儘高塔嗎,那些東西又是什麼?”他指的正是那些火焰怪影。
但安洛瑟搖搖頭,並未回答。
隻是他身後長出一對銀色龍翼,對方說道:“我帶你們去涅瓦德,妖精們會照顧你們。”
他說得一本正經,但方總覺得,那是因為對方看起來根本不會照顧人的原因。他早先便聽說過,妖精居所的主人從來不會插手旅店的經營事實上除了守塔人的工作之外,人們甚至都很少在涅瓦德見過這位真正的主人。
通常來說,旅店的一切日常事務,連經營與記賬都由妖精們代勞了。
雖然妖精們常常會在數字上出差錯,並且把事情搞得一團亂。
但即便如此,這位旅店的主人也不會輕易露麵。
方帶著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逐漸上下眼皮打架,而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時候沉沉睡去的。
當方再一次蘇醒時,才發現自己仍在先前那個房間中那個房間位於涅瓦德的妖精居所,他記得自己之前逞強宿醉之時,也是在這個房間。
他有些安靜地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樹木自然的紋理,玫瑰窗外的光是上午的柔和,看來隻是剛剛才清晨過後。不過方冷靜了一下,猜出自己應當不止是睡了一晚上那麼簡單。
他下意識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狀況。無論是係統上回應來的信息,還是自己的感覺,似乎都還算良好。之前在夏儘高塔發生的一切,就仿佛隻是一個夢境一樣。
還好他從千門之廳獲得的那些好處,還真真實實地標注在係統之內。
不然方差點真以為自己隻是作了一個長夢而已。
不過正是這個時候,塔塔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你醒了,騎士先生。”方聞言下意識回過頭去,看到妖精小姐正襟危坐,跪坐在雪白鬆軟的枕頭上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