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無儘的漆黑,隻有兩隻金色的瞳孔正居高臨下地凝視著他。
教官下意識後退一步,眼前幻境儘去,仍舊還是之前的街道,隻是他訝異地看到半空中密密麻麻的亡靈禿鷲,不知是發生了什麼,竟然一下皆轉折向街道另一頭飛去,轉眼之間便消失一空。
他楞了一下再看向那邊,卻發現先前那年輕的煉金術士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這才反應過來,應當是那少年用了什麼手段,把這些亡靈禿鷲皆引了過去。而自己先前所看到的那幻覺,想來應當就是對方的手筆但這是術法,煉金術,魔導器還是彆的什麼力量?
教官忽然意識到自己從未聽說過與之類似的力量。
“七海旅團?”
他沉吟著這個名字,心想自己究竟有沒聽說過這麼一個公會,不過它至少不是十大公會之一,隻是是一線公會?還是艾塔黎亞的新興二線公會?
但他馬上回過神來,意識到這裡並非久留之地先前救下市民也必須先送到安全的地方去於是回過頭去,但才發現隊伍之中的羅昊正一臉震驚地站在自己身後,正結結巴巴地指著街道另一頭:
“教官,那、那是”
教官看羅昊的樣子,以為對方隻是驚訝於之前那一幕,方才點點頭道:“對方想辦法把怪物引走了,所以我們必須抓緊他人為我們爭取的時間,把市民們帶到安全的地方去。”
“不是,教官,”羅昊趕忙搖頭,隻是情急之下語言難免有些混亂:“是那個人!”
“那個人?”
“就是那個大陸聯賽”羅昊一時間也不知道應當怎麼形容這件事,“可是他等級不應該這麼高,這有問題”
教官忍不住有點火了:“什麼等級不應該這麼高?你在說誰?羅昊,你是不是說話也說不清楚了?”
胖子嚇得渾身肥肉一抖,趕忙答道:“不、不是,教官。”
“為什麼要說不是?”教官大聲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能不能好好說清楚?”
“是,教官。”
羅昊被嚇了一跳之後,才總算是冷靜下來,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他吸了一口氣,才小聲答道:
“是目標,教官。”
“目標?”
教官愣了一下。
羅昊這才輕輕點了點頭,附耳輕聲說了一句什麼。
後者聞言當即呆立當場。
當最後一隻亡靈禿鷲也重重落在地上
它無力地拍打了兩下翅膀,隨即眼眶之中的磷火迅速逝去,化為一具真正的白骨,一動不動。然而不止於此,很快淡淡的黑霧又從骸骨上升起,像是在陽光之下融化一樣,整副骨頭架子正在漸漸淡化。
淡淡的黑色煙塵嫋嫋升起,而一陣風吹來,便徹底消失不見。
方鴴靜靜看著這一幕。
似乎那頭骨龍最後的力量徹底消儘之後,這些從它屍體黑暗氣息之中誕生的亡靈禿鷲,便也最終壽終正寢而且非但如此,四周也好久沒再出現其他的亡靈生物,街區之中靜悄悄一片。
他抬起頭來,頭頂上天空也重新恢複明淨,隻剩下一片湛藍而市防禦機製似乎正在關閉,那半弧形的穹頂正在一點點消失,而上麵赤紅的法陣早已消失不見。隻是艾爾芬多尖塔之上,此刻有許多小小的黑點正在飛出:
那是城衛軍的飛龍騎士,當然也有南境煉金術士公會的戰鬥工匠。
方鴴還聽到一陣尖利的哨聲從附近幾個街區傳來,那應當是城衛軍或者巡查騎兵在吹哨子,對方應當正在向這個方向趕來因為城市的迷鎖結界,應當把先前那骨龍出現的位置看得清清楚楚。
雖然還不清楚眼下這場混亂,究竟是不是與那官員有關,但方鴴忽然意識到自己必須趕快,趕在對方前抵達目標之前找到線索。
隻是眼下周圍街道空無一人,還讓他稍微有些意外,照理來說之前應當有冒險者先一步抵達這個地方的。不過方鴴想了一下就反應過來:先前應當不止他一個人看到那骨龍墜向西南方。
那可是艾塔黎亞頂尖的怪物之一,縱使是被城市防禦殺死,但殘骸之上依然有許多珍貴之物,所以那些冒險者應當是往那個方向去。
這倒是個意外之喜。
他穿過一條小巷,前麵不遠便已是寒鴉街。
隻是這一走出去,方鴴便吃了一驚這地方那裡像是一條街道,簡直像是一處戰場兩邊的建築坍塌大半。不僅僅是骨龍造成的,還有之前那幾束紅光留下的巨大傷痕。
強大的魔力融化了一切,讓街道地麵上形成一層高溫結晶物,從街道這一頭一直犁到另一頭,長數十米,周圍坑坑窪窪,在兩側更是留下數不清的坑洞。甚至餘燼未熄,還嫋嫋冒著白煙。
不過街道的左側建築顯然保存較為完好,除了一麵牆完全坍塌之外,內部結構竟然沒收到太多損壞。而方鴴一看那牆上留下的巨大爪印,便大致猜到那骨龍應當是從天而降,沿著街道這一頭飛到另一頭。
將整麵牆與屋頂掀了起來。
他稍稍還原了一下當時的情形,便不難推算出當時骨龍俯衝而下的位置。
方鴴下意識向那個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棟殘破的、孤零零的三層樓高的石質建築立在街道一旁那公寓應當是骨龍第一襲擊點,受損也最為嚴重,不僅僅是屋頂與外牆、幾乎三分之二的建築結構皆消失不見。
公寓下還有一輛馬車的殘骸,不過焦黑一片,早已腐蝕得不成樣子,兩具馬屍匍匐在地,旁邊則是一具蜷曲的人類骸骨。
方鴴對比了一下蘇菲給自己在地圖上指出了位置,立刻意識到這座公寓,正是那官員的落腳之處。
他看到這一幕心中不由咯噔一聲,立刻意識到自己的預感化為了現實。
隻是他正準備走過去檢查一下,卻聽到嘩啦一陣雜響,一側的牆壁竟然倒塌下來。隻見一臉冷漠的女仆小姐,正拖著昏迷不醒的巴金斯從那裡牆後走了出來。
方鴴看到這一幕,不由嚇了一跳,才想起之前希爾薇德說過的話他差點忘了,謝絲塔與巴金斯之前還一直在這個地方。隻是兩人一直在這裡的話,豈不是親曆了先前那場大戰?
他忍不住問道:“謝絲塔,巴金斯先生他?”
女仆小姐輕輕搖了搖頭,表示並無大礙。
方鴴才鬆了一口氣,問道:“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謝絲塔小姐,你看到目標了麼?”
謝絲塔隻再搖頭。
然後她才告訴方鴴,兩人才剛剛抵達這個地方,便看到那骨龍從天而降,襲擊了那幢公寓。她當時察覺出不對,第一時間便拖著巴金斯躲入了附近的一家陶器作坊之中。
至於之後的一切,一概不知。
不過這番話至少給方鴴重現了一下當時的情形,看起來對方的第一目標果然如他所預料,是衝著那官員來的。隻是方鴴皺起眉頭,沒想到自己還是晚了一步,但襲擊者究竟是誰?是拜龍教?這算是殺人滅口?
方鴴心中一時間也無法肯定,隻是這一次拜龍教的行事風格也未免太高調了一些,在大庭廣眾之下,鬨市之中動用骨龍襲擊城市,甚至激發了梵裡克的自我防護機製。
這鬨得有夠大的
梵裡克上一次開啟城市防禦機製,恐怕還是在十多年前拜恩之戰之中。
而對方這麼高調又究竟是為了什麼?是為了警告某些人?
他一時間心中也是疑竇叢生。
但想了片刻,方鴴覺得自己在這裡枯思也不是辦法,再加上時間緊迫,於是他才對一旁女仆小姐說道:“你先看好巴金斯先生,謝絲塔,我一個人去上麵看看。”
“等等。”但女仆小姐罕有地叫住她。
方鴴意外地回過頭去。
“小心點,”女仆小姐淡淡地答道:“你還欠大小姐一個承諾。”
方鴴一怔,隨即笑了一笑,並認真地向對方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