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普德拉先生,”蘇長風穿過人群,來到普德拉麵前,不疾不徐地答道:“恐怕你們沒有權力將他帶走,根據德勒什備忘錄第三條第七款之規定,除非選召者有嚴重違背該條文附錄之中所闡述地球、艾塔黎亞共同認可之普世價值觀的行為,否則其人身安全與自由仍受星門港所保障。”
他一邊說一邊從大衣下拿出一枚記錄水晶,先後打開三張光屏呈現在普德拉麵前,依次是德勒什備忘錄第三條條文附錄,中華人民共和國、考林伊休裡安王國共同聲明附加條目,以及星門港特彆行動授權書中方駐星門港大使館簽字。
然後他打開一段影像。
影像中是都倫動亂時記錄下的情形,也不知是誰拍攝的,畫麵十分混亂。而影像之中的聲音,正是當時葉華下達的命令:
“各位注意,禁止對原住民出手,所有人攻擊目標隻允許是超競技聯盟。”
蘇長風關掉聲音。
他開口道:“由此可見,事實與閣下所言可能有一些偏差。我們基本可以判斷,當時在都倫發生的是一場選召者內部之間的爭鬥,與考林伊休裡安王國並無太大關係。”
蘇長風一邊說,一邊淡定地從大衣之中依次拿出五枚記錄水晶,一一放在普德拉麵前,然後抬起頭看著後者:“如果普德拉先生還有問題的話,這裡有大量的視頻可以證明,你要看麼?”
普德拉下意識後退一步。
要比收集證據的水平,他可比這些人差太多了。他也不是頭一天與這些人打交道了,深知這些人自有一套行事方式,邏輯嚴密,並且環環相扣。
隻是他一退,便有兩人從他身後走出。
其中一人直麵蘇長風,開口便道:“閣下,星門宣言第二十二條規定,選召者與原住民之糾紛,由超競技聯盟負責介入處理”
另一人則問:“所以軍方什麼時候也有權力插手超競技的事務了?”
蘇長風一眯眼睛。
他看了看兩人,才發現是的官員,新南境同盟試圖拉攏艾爾芬多議會,他們出現在這裡倒也不難理解兩人目光皆越過他看向方鴴,顯然已認出了後者身份。
但蘇長風並不打算與兩人廢話,直接拿出又一枚記錄水晶,並在兩人麵前投射出十二張光屏:
光屏上是一式十二頁的文件,依次在眾人麵前展開,標題上書一行醒目的黑體文字:
星門港特殊狀況、與突發應急對應方案,第56071號
蘇長風看著兩人,淡淡地答道:“中華人民共和國駐星門港特彆行動部隊,在此特彆征召選召者,艾德,從這一刻開始,其身份進入我方管轄序列之內”
“按照星門宣言特彆修訂條款闡述,特彆狀況下軍方有權力介入與接管選召者之事務,通告完畢,兩位請便。”
現場當即一片死寂
連方鴴也呆呆張大嘴巴。
特彆征召,曆史上才出現過幾次?他是想與星門港方麵談判,但這感覺像是談判還沒開始,對方就先一口把他條件給否了。
他是想拿一個合法的選召者身份,可不是想直接參軍啊。
說好的旅行與冒險,說好的第二世界呢?
而直播間外,數千個屏幕前同樣是一片吸氣之聲。
人們腦海之中首先浮現出的想法,便是曆史重現,第二甚至是又一次聖約山事件。而再往前,特彆征召要追溯到什麼時候去了?
那幾乎是星門時代最古早的年代。
“牛,牛逼了”
“看這個架勢,軍方是有備而來啊。”
“是啊,你們還不知道吧?從艾爾帕欣開始就一大堆人在找他了,你們還不知道他的外號吧?”
“他還有外號?”
“那當然了,這家夥從黎明之星事件至今,彩虹同盟、軍方、弗洛爾之裔皆一直在找他,結果一度讓他放鴿子到今天了。”
“哈哈,咕咕型煉金術士。”
彈幕熱鬨起來。
而兩個官員可沒這些人這麼輕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強辯道:“但星門港也不能無憑無故征召個人”
蘇長風淡定地豎起食指:
“第一,艾德是黎明之星事件當事人,與自由傭兵案件至今並未結案。因此按星門宣言之規定,星門港有權對當事人進行介入保護。”
“兩位不會忘了這檔子事了吧?”
兩個官員齊齊後退一步,麵色一變。
蘇長風又豎起中指:
“第二,艾德在艾爾帕欣大陸聯賽之上表現優異,而星門港方麵正好還空缺一個推舉人選,因此你們為何認為他不在特彆征召範圍之內?”
兩人頓時一言不發。
而老議長一直冷眼旁觀,直到此刻才輕輕咳嗽一聲,慢條斯理地開口道:“既然證明隻是一個誤會,艾德先生也並未參與都倫之暴亂,那麼在下是否繼續可以公布比賽的結果了?”
“請稍等一下。”
正是此時,廣場之外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話令所有人皆是一怔,不由向那個方向看去。隻見廣場外圍忽然之間一陣騷動,那兒的人群像是被推揉著分開來,後麵出現了一排排衣甲鮮明的衛兵。
老議長一看這些衛兵,便忍不住眯起眼睛來。
他認出那是執政官的近衛。
而衛兵之間,果然正是梵裡克現任執政官一位坐在馬上,身穿貴族長袍,外表看起來十分精明強乾的男人。
約翰羅尼爾,梵裡克伯爵。
對方甫一出現,便從長袍內取出一卷文書,徐徐展開道:
“這是宰相大人簽發的手令。”
他又看向蘇長風,這才開口道:“這位聖選者先生,根據備忘錄之附錄規定,聖選者若介入考林伊休裡安王儲紛爭,是否也屬於嚴重違背該條文第三款第七條之規定?”
蘇長風這才微微一皺眉,心知情形可能有變,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好,”羅尼爾伯爵禮貌地向他點了點頭,然後再回過頭來,冷冷地看向方鴴直看得方鴴有點心虛,心中總有不好的預感。
不過很快,這不好的預感便化為了現實。
隻聽對方冷漠地開口問道:“艾德先生,我想請問一下,你是否認識希爾薇德讓艾伯特小姐?”
這個問題像是一道驚雷一樣落在方鴴心中。
也整個廣場為之一寂。
希爾薇德讓艾伯特這個名字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可能還十分陌生。
但隻要換成馬魏讓艾伯特之女這個稱謂,就足以讓每一個南境之人恍然大悟。馬魏爵士,考林伊休裡安可能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探險家之一,他的名字本身,就是南境的驕傲。
而他與科爾曼親王之間親如兄弟的關係,在旁人眼中更是一天一夜也說不完。
但恰恰是這樣的關係,卻給艾伯特家族帶來了滅頂之禍。
在他離開考林伊休裡安前往第二世界之後的第六個年頭,新王登基,而其原本與國王叔父之間的友誼,而今便化為宰相一黨心中的猜疑。
而在權力的鬥爭愈演愈烈之際,這位大探險家的身份,自然也愈加尷尬。
尤其在其船團傳來噩耗之際,叛黨的頭銜也便迫不及待地落在其自身與女兒頭頂之上。
若年幼的國王對於南境同盟與艾爾芬多議會還有一些容忍的話,那麼這位親王殿下的左膀右臂,則毫無疑問是其眼中釘、肉中刺。
而在這個時代,與這樣一個名字扯上關係,絕對是讓大多數人避之不及的事情。
但約翰羅尼爾並沒給方鴴反駁的機會,他拿出那幾張照片顯然是與普德拉手中照片相同的珍藏限量版,開口道:“艾德先生,這照片上在你身邊的女士,你不會說不認識吧?”
他抖了抖照片,又看向蘇長風:“聖選者先生,你若還有疑問的話,我這裡還有更多證據。”
這話幾乎與蘇長風之前說過的話一模一樣。
蘇長風不由沉默下去。
方鴴心中也是暗叫不妙,他看了看廣場之上,但還好,希爾薇德並不在那個地方。
而這時羅尼爾舉起手中文書:“宰相大人下親自下令,煩請艾德先生跟我們走一趟吧,放心,宰相大人隻是想問你一些問題而已。”
語畢,他向前一指,衛兵立刻圍了上來。
但這一次,老議長卻當仁不讓地走了出去,嚴肅地看著後者,一讓也不讓。
羅尼爾微微一愣:“議長先生,你這是要乾什麼?”
“工匠的比賽,什麼時候外人也可以插手了?”老議長冷笑了一下:“按考林伊休裡安煉金術士之間古老的傳統,隻有煉金術士可以把煉金術士從比賽場上帶走。”
老人說這話時,正眼也不看約翰羅尼爾一眼,口氣中滿滿皆是優越感。
但他有這樣的資格,因為他不但是煉金術士,還是考林伊休裡安僅有的數位大工匠之一。
在這樣正統的煉金術士麵前,區區傳統貴族又如何?
“你”
伯爵勃然大怒,他早知道這些人從沒把他們這些宰相一黨放在眼中,但沒想到對方竟然敢公開對抗考林伊休裡安的王令。
但這樣當麵的羞辱,偏偏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畢竟考林伊休裡安王室還是要依仗煉金術士們的。至於煉金術士之間的傳統
他可不冒天下之大不韙去反對。
他隻能看向一旁的普德拉。
普德拉心領神會,連忙開口道:“老議長,你這樣有違規矩,你一個人,可代表不了艾爾芬多議會的意見。”
“那就表決好了。”
人群之中,又一個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