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鮮豔奪目的綠光,從艾緹拉心口的森林女士聖徽之上,綻射而出。
那像極了一個撐開的、環狀的、綠熒熒的光球,當它氤氳的外膜,向外擴張,並經過怪物血紅的爪子之時。以旁人肉眼可見的速度,隻見怪物爪子之上隆起一個又一個膿脹的氣泡,然後炸裂開來,翠綠的植物藤蔓從中瘋長而出。
荊條撐開了怪物的血肉,將之一條條扯起,又像是開花一樣四分五裂,露出下麵森森白骨但骨骼在綠光照耀之下一樣脆弱得像是粉末,並寸寸斷裂五根長長的指爪,有若撞上一層無形的壁壘,迸射開來,散落一地。
怪物這才慘叫一聲,忙不迭向後退去,像是受了欺淩的可憐蟲一樣。
精靈小姐怔了一下,以一手按住自己的聖徽:“艾梅雅大人?”她低問了一聲。這時一道光矛射來,猶如電光,正穿過那怪物的心口,將它生生釘在後麵的灰石牆上,石牆麵上綻開一道裂紋,如同破冰的湖麵,一分為二。
怪物張開大嘴,露出雪白的獠牙,噴出最口一口霧氣,從喉嚨裡發出一陣低沉沙啞的嘶叫聲,它掙紮了一下,最後頭一歪,耷拉下去。
其過程恍若電光,直至大貓人光矛脫手那一刻,眾人才反應過來。
艾小小嚇得俏臉慘白,心有餘悸地拍拍心口:“嚇死我了,這是什麼怪物呀?”
但沒人答得上來。
隻有艾緹拉看著那從牆上緩緩滑落,留下的一道血痕,有些平靜地答道:“血之仆。”
“血之仆?”
眾人這才圍了上去,那怪物像是一個活剝了皮的人,沒有頭,一張血盆大口直接長在脖子上,一隻爪子已經在之前的戰鬥中化為齏粉,而另一隻則是一條長長的,分叉的與卷曲的觸須。
怪物像是一團血肉一樣癱在地上,胸口開了一個黑洞洞的豁口,並從中泊泊流出血來。
這時一個聲音從手握聖徽的精靈小姐身後傳來:“血之仆並不是真正的生物,而是由煉金術與邪惡魔法儀式結合改造出的半魔像在奧述,它們也被稱之為血魔像。”
大貓人正從後麵走上來,走到血之仆旁邊,厚重的盔甲發出嘩嘩的聲音。
他在那團血肉模糊的屍體旁停下來,並蹲下去,然後將後者從地上拎起來,將手套穿過獠牙、插其張開的血盆大口中。
而湊近過來的天藍剛好聽到一聲猶如手插入泥水中的聲音,隻眼見著一股血水從大貓人手下冒出。她頓時喉嚨中一陣翻湧,忍不住麵色發白,馬上捂著嘴巴跑了出去。
而一旁愛麗莎表現稍好一點,但也有限,蒼白著臉問道:“瑞德先生,你在乾什麼?”
大貓人並不作答,隻抓著對方的舌頭,將其從血水之中扯了出來。撲一聲輕響,那舌頭連著什麼東西被拔了下來。大貓人將它抓在手中,一時間血水橫流,滴落在地上塵埃之間。
血水混合了沙子,變成黑褐色
看到這一幕,正當另一邊艾小小差點也要捂著嘴巴落荒而逃之際,而正是此刻,那長長的舌頭忽然之間活了過來它卷曲掙紮著,並在大貓人手中發出一聲尖叫。
然後這東西猛地一竄,從大貓人手套中滑出,並落在地上,像是八爪魚一樣爬向一旁的帕克。嚇得帕帕拉爾人差點忘記自己是個弩手,或者說夜鶯之王。雖然那東西離他至少還有一兩尺遠,但這小胖子已慘叫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
說那時遲,那時快,大貓人忽然伸出鐵靴來,一爪子踩在這八爪魚上。一聲輕響之後,後者頓時化為一攤血水。
然後瑞德才從手中丟出一團白金熾炎,將地上的肉碎化為灰燼。
做完這一切,他拍拍爪子,抬頭看向眾人:
“這具屍體隻是被斬首的活祭品,這東西才是血之仆的本體。盲眼之神笛卡通過噩夢創造出的扭曲之物,再用煉金術與邪惡魔法,嫁接到祭品身上,若不徹底殺死它,坦斯尼爾隻怕會有大麻煩”
艾小小在一旁聽得有些心驚。
“大貓人先生,這東西還會繁衍?”她忍著不適,小聲問道。
瑞德每次聽對方對自己的稱呼,都忍不住哭笑不得,但仍答道:“這是祭品,也是宿主,血蟲就是剛才那東西,會以祭品為養分繁衍,然後通過汙血浸入地下水中。一旦血之瘟疫爆發開來,半個城市說不定都會感染”
“那、那現在?”
“運氣好,那些家夥應當是提前放棄了這個地方。”
“那些家夥,是指奴隸商人嗎?”艾小小十分不解:“可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做?”
大貓人搖了搖頭:“那些奴隸商人的身份並不簡單,他們是盲從者。”
“盲從者?”
“即是盲眼之神笛卡的信徒。”
大貓人這時忽然對一旁阿貝德說道:“將這具屍體帶走,燒乾淨。”
後者正默默看著這一幕,隻點了點頭,似乎並不意外。他讓衛兵進來,並將屍體拖了出去隻是衛兵們起先還有一些畏畏縮縮,但在大貓人擔保之下,這些人才總算定下心來。他們將屍體拖出大廳之後,隻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黑沉沉的血痕。
瑞德這才回過頭來,繼續說道:“盲眼之神笛卡是黑暗眾聖之中的一位,守密人,汙染者與生命孕育者,不過早在巨人戰爭之中,它就已經死在艾梅雅女士手上。自那之後,它的信徒已經很少在這個世界上出現”
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神色有些凝重道:“但利用邪惡的魔法與煉金術構造扭曲生命,這正是笛卡信徒的典型特征,看來他們又死灰複燃了。”
艾小小與唐馨親近,而後者正是米萊拉的牧師,因此小姑娘聽了大貓人的描述,十分不解:“生命孕育者,那不是米萊拉女士的神職嗎?為什麼一位黑暗之神,會有這樣的頭銜?”
但這一次,回答她的卻是一旁的艾緹拉。
精靈小姐手持聖徽,轉過身來答道:“因為扭曲的生命也是生命,瘟疫也是一種生命,生命也可以殺死生命,笛卡不僅僅是艾梅雅大人的死敵,在巨人戰爭之中,也是米萊拉女士的大敵之一。”
談及過去那場神戰,眾人一時間皆有些不知該如何作答。
因為了解自艾索林之災時代以來曆史的人並不多。
大貓人這時用爪子撓了撓牆上的血痕,淡淡地補充了一句:“盲聽,盲信,盲從”
“笛卡是黑暗眾聖當中最為不同的一個,它崇尚知識,喜歡煉金術,熱衷於創造出那些原本並不存在的生命,它是黑暗眾聖當中的守密人也是生命孕育者,它偶爾會以米萊拉與安吉那的樣子出現在世人麵前,去誘惑那些追尋知識與真理的學者、煉金術士。”
“並通過禁忌的知識,誘人墮落。”
“煉金術士?”
夜鶯小姐眉毛輕輕一揚。
而眾人聽到這裡,也忽然意識到什麼好像一直到現在為止,他們的團長還一直沒有發過言。
唐馨第一個趕到異常,回過頭去,卻正看到自己的表哥正微微蹙著眉頭,保持著低頭思考的模樣,似乎一副對於外界變化渾然不覺的樣子。
她正欲開口,但方鴴已先一步抬起頭來。
他看向艾緹拉,開口道:“艾緹拉小姐?”
艾緹拉仿佛明白他要說什麼一樣,隻輕輕頷首。
她這才放下手中的聖徽,並開口道:“女士已經離開了。”
方鴴一臉複雜的神色:“剛才真是?”
艾緹拉仍是點頭。
神降
事實上就在精靈小姐手中聖徽發光的那一刻,方鴴便冥冥中感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目光龐然、無處不在,但又溫和,優雅,令人感到一種發自內心的安定,仿佛隻在那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便感到自己自從吸收蜥人之神、尼可波拉斯與龍王利夫加德一係列黑暗力量以來,內心之中所積累的陰暗的、負麵的、暴戾的想法
便統統一掃而空。
那種安靜而空靈的感覺,簡直讓他感覺反複回到生命最初的源頭一樣,有一種令整個人都為之升華的錯覺。
然後一個聲音傳至他心底:
“海林王冠的主人。”
“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麵。”
“請不必害怕。”
“我並不是你要尋找,或者正在尋找你的那個人。”
“但隻是出於一點點的好奇心”
“因此我會送你一件小小的禮物”
“請將之記在心中”
而等方鴴再回過神來的時候。
便隻看到艾緹拉手持聖徽,正立於自己麵前。
精靈小姐溫柔寬和的目光,似乎與那位女士有一些相似,不過細節之間,又並不完全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