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要和我們一起離開這個地方?”
“不不不,”阿菲法見方誤會了她的意思,連忙擺手:“我是說,你們可以挾持我到那裡去,我會配合你們的。”
屋子裡靜了一下。
方微微一怔,語帶不解:“但你為什麼這麼做呢,阿菲法小姐?”
阿菲法輕輕點點頭,神色有點認真:“我想幫你們離開,可、可又不敢而且你們應當也是這麼打算的吧,有我配合的話就容易多了,這樣我、我自身也沒那麼危險。”
方不由多看了她一眼,沒想到對方居然想了這麼多,又問:“但你不擔心我們是你們的敵人嗎?”
阿菲法聽了眼中一黯,搖了搖頭:“我相信艾德先生不是壞人。”
方有點意外地看著她,不明白對方的信心從何而來。認真來說,這還是兩人第二次見麵,僅僅因為看過一場他在梵裡克的戰鬥,就可以得出這麼一個結論了?連自己都不會這麼天真。他忽然心中一動,或許她知道秘術士們在乾什麼,所以才會心生愧疚?
他有心一問:“阿菲法小姐知道為什麼你們的人會抓我們來這裡?”
黑暗中阿菲法抖索了一下,連忙搖頭。“艾德先生請不要問了,我不能告訴你們。”
方隻得作罷,但心中大約有了猜測。
這番交談壓低了聲音,隔了一扇門,外麵的貝因騎士自然聽不清楚。不過過了一會,外麵的騎士才又問道:“各位考慮好了麼?”
方吸了一口氣,將之前的考量丟出腦海,眼下計劃到了最關鍵的一步,他首要關心的還是如何離開這個死地而非其他。他聲音不疾不徐,刻意保持平靜:“讓我們到‘達烏德’號那裡去,我們會在登上飛空艇之前,將阿菲法小姐交給你們”
兩個騎士像是事先得了吩咐,聽了他的要求顯得十分沉默,隻答道:“我們會如實稟報總督大人,但具體如何,我們也無法肯定。”
但方斬釘截鐵地回答:“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兩個騎士略一點頭,便返身走了出去。
房間外,當騎士們帶出消息之後,顯然又是一番爭論。
“絕對不行,”秘術士們當即搖頭:“先不說他們是不是真心要放人,天台上麵沙塵暴那麼大,讓阿菲法小姐上去是否安全,誰能保證?”
“很有見地,那麼勞煩閣下去說服一下對方。”
“那我們至少要求他們在進入天台之前放人。”
努爾曼戲謔地看著對方,直看得那秘術士有些心虛,後者才訕訕道:“阿菲法小姐在他們手上,難道我們真會對他們做什麼,隻是為了阿菲法小姐的安危考慮而已”
但這個‘一麵之詞’的說法顯然不那麼值得取信,說到最後連發言者自己聲音都低了下去,幾不可聞。
更有人嘀咕了一句:“但對方顯然不會這麼想。”
這時努爾曼忽然開口:“我們也未必真不會做什麼。”
此言一出,四下皆驚,眾人紛紛有些驚疑不定地看著這位總督大人。畢竟剛開始出言反對的也是對方,眼下又換了一個自相矛盾的說法,這又是何故?
而努爾曼有些無語地看著這些腦袋空空,隻懂得法術與占星的秘術士,歎息一聲。“阿菲法小姐身份何其緊要,豈能將之安危僅僅寄希望於對方會信守承諾上?在我看來,任何歹徒都不值得信任,我們必須按最壞的可能性行事。”
“可是”秘術士們麵麵相覷,不由心想那些人真算歹徒嗎?
對方其實不過是為坦斯尼爾港務局服務的冒險者,隻不過平白無故被他們抓來這個地方。要說誰是歹徒,還真不一定,就算是大公主手下的人,也隻是為了調查十多年前的那場事故而已,也說不上為非作歹罷?
這時一旁中年秘術士才終於開了口:“總督大人說得對,不管對方是如何考慮的,我們自己必須有所準備。如果可以的話,我們甚至要嘗試將那些人一並留下來,豈能事事讓對方順心如意?當然,這一切是在以保證阿菲法小姐安全為前提下進行的。”
“可對方未必會同意我們的要求。”
秘術士們說完這話,忽然之間一怔怎麼立場反過來了?
中年秘術士答道:“可以想一個折中的辦法。”
於是這個折中的辦法,很快送到了方麵前。
“他們要對阿菲法小姐施展一個防護法術?”
“以抵禦天台之上的風沙?”
方聽了哭笑不得,這是當他們是三歲小孩呢?
他當即搖頭,再一次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對方的要求。開什麼玩笑,他怎麼可能讓對方接近阿菲法,更不用說還是秘術士,這個世界上稀奇古怪的法術太多了,誰知道對方究竟是不是施展了一個防護法術?
連奎蘇平原之上的野蠻人都知道,不能讓魔法師開口,何況他們?
於是問題又丟了回去,那兩個負責傳遞消息的貝因騎士也不著惱,隻如實將他的回答返了回去。過了片刻,他們又帶著貝因一方新的條件回來了:
“大人說,可以由你們來施法,他們的目的是為了確保阿菲法小姐安全。”
“讓我們來施法?”
方不由愣住了。
他楞了一下之後才又問:“這是你們最後的要求了?”
兩名騎士在門外一齊點了點頭應是。
門後方卻陷入沉默之中。
對方這葫蘆裡買的是什麼藥,難道真的隻是為了保護阿菲法而已?他不由回頭看了看一旁的少女,可對方有這麼嬌氣嗎,隻是上一下天台而已,那怕外麵現在是塵暴肆虐,可塵暴一時半會又不會真刮死人,至於嗎?
除非阿菲法的身份尊崇到了,對方必須如此小心翼翼的地步。
想及此,他再看向後者。“我現在倒是相信,你不是努爾曼伯爵的私生女了了,因為我相信那位拉瓦莉小姐也沒這個待遇,阿菲法,你該不會是一位落難的公主吧?”
阿菲法顯然也同樣是一頭霧水,聽了這調侃的話卻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艾德先生,我說過”
方苦笑:“我知道,可眼下的情況不由讓人浮想聯翩,我實在也想不出其他理由”
阿菲法聽了這話,也有些說不出話來,她看了看門外,眼中同樣露出迷惑不解的神色來。大約從活到這麼大以來,她還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麼重要過,外麵大家究竟是賣的什麼藥?她甚至擔心,這是不是一個陷阱。但又仔細一想,似乎也沒這個必要。
方卻沒想她這麼多,隻是提到落難公主幾個字時,他心中隱隱閃過一個念頭。隻是眼下不是思考這些事情的時候,他按下自己的想法,才開始認真考慮起對方的提議來。
貝因一方會討價還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要是對方完全不考慮一口全盤接受下他們的要求,他恐怕還要仔細考慮一下這裡麵是不是有什麼詐。
而他之前雖然說是不接受任何討價還價,但那句話的潛台詞不過是在原則問題上不接受任何妥協而已。
眼下對方要給阿菲法提供一點保護,聽起來好像也合情合理。
他反對的是對方使人靠近阿菲法,並防止對方將人救走,倘若是他們自己來施法的話,又有什麼問題呢?
事實上他並不願意在這些旁枝末節的問題上與對方糾纏過多,因為還要防範一手對方是在有意拖延時間,眼下當務之急是讓對方趕快同意他們的提議,讓他們到停靠‘達烏德’號的天台上去。隻要登了船,一切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