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聽你的,”狼少女點了點頭,雖然她覺得這樣的解決方式才是最好的,阿德妮或許無辜,但誰又能保證?
要是BBK那樣的大型俱樂部,隻會想辦法將對方軟禁起來。
不過彌雅銀色的目光中映出少年的堅持,她沉默了一下,還是依言而行,收回手中的長匕首。
阿德妮隻默默看著這一幕,看著這位‘旅人’的兒子,如果不是因為這一層關係,她早就用銀火逃入以太網脈之中。她手中早已握著一層銀火,隨時準備遁入網脈之中。
在那裡連那些東西都找不到她,她自然有自信從這些人手上逃脫。
但一方麵星的話言猶在耳,另一方麵目標近在眼前。
少女思考了一下,最後還是作出決定,開口道:“其實她說得沒錯,”她默默看向一旁的彌雅,“最好的方式是我在船上留下來,若艾德先生過意不去,等到什麼時候完全可以信任我了,再放我離開也不遲。”
方鴴有些吃驚地看著她,“阿德妮小姐?”
“自父親出事之後,我就隻剩下一個目的,”阿德妮道,“找到他的工坊,並繼承他的遺誌,這是我的家族使命。至於那之後我會前往什麼地方,其實並沒有太大差異。”
“我本就四下流浪,從來也沒在一個固定的地方停留,帝國不是我的故鄉,這兒自然也不是。”
“等一下,”天藍發現兩邊的氣氛緩和了下去,連忙在那邊問道:“阿德妮小姐你又不是工匠,怎麼繼承你父親的工坊呢?”
這時天藍身邊的學者小姐也微微鬆了一口氣,她不用為道德困境而作兩難的抉擇,方鴴的話令她放心下來,卻不由有些愧然,她本應當相信團長大人的。
對方也從來沒有讓她失望過。
學者小姐有些臉紅,一時也不再出聲。
但方鴴打斷了天藍,他先入為主地認為對方既是傑德漢姆的女兒,那麼自然是那位帝國天才的後人,火焰工坊的繼承者,重拾起這個具有悠久曆史傳承的工坊自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正如同希爾薇德自己也並不是妖精工匠一樣,但她一樣對自己的父親和家族的工坊負有責任。
“阿德妮小姐,”方鴴道,“七海旅團不會無緣無故限製誰的人身自由,何況其實這裡並不是沒有辦法,你先前見過羅曼女士的聖像,我們可以在她的聖像下立定契約的。”
“那不保險,”阿德妮搖搖頭,心想不愧是‘旅人’的兒子,果然和星告訴他的一模一樣,這樣迂腐的性子不知道是怎麼在空海之上生存下來的。
而她於空海上流浪,躲避著那些人的追捕,早已見慣了人心當中的黑暗。
這樣的坦誠反而讓她心中生出不一樣的感受來,道:“羅曼女士所執掌的商業合約,隻要付出一定代價就可以違約,但什麼樣的代價才比得上七海旅人號的安危呢?”
少女還有一些話沒說出口。
商業合約是可以違背的,隻要你選擇支付背約的代價,但到了這個時候她反而不能答應這個要求,因為沒有人可以在羅曼女士麵前說謊。
“我並沒有什麼不滿的,”她道:“我願意在船上留下來,隻要我找到了父親的工坊,完成了願望之後,反正在那之後我也無處可去。倒是各位,願不願意接納一位四處流浪的鑄匠呢?”
“阿德妮小姐,你是鑄匠?”希爾薇德忽然問道。
“是的,”阿德妮點點頭,“父親離開之後,將我委托給一位友人照顧,我的監護人將我帶到羅夏爾,他與那裡的妖精們關係頗深,我從妖精手上學到了一些鑄匠技巧與寶石工藝。”
在艾塔黎亞鑄匠其實就是鐵匠的另一個稱謂,但他們又遠遠不止是鐵匠而已,許多普通工匠學徒就可以完成地球上鐵匠的工作,但鑄匠們往往還掌握著另外的技藝。
那就是妖精們的工藝,妖精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傳奇的魔法武器與裝備的鑄匠,傳說中的五把屠龍聖劍就是與由它們所打造,人類的鑄匠工藝正是由妖精所傳授。
他們為刀劍、首飾與盔甲中注入魔法,鑲嵌帶有奇異力量的寶石,那與工匠們的魔導裝備是另一條路線,兩者各有所長,像是箱子所獲得的魔劍格溫德斯就是傳奇鑄匠的傑作。
很久之前安洛瑟贈予過方鴴一枚護符,那種魔法護符也是妖精們的傑作,是鑄匠的工藝,魔法裝備不需要魔導爐就可以啟動,隻是它們的功用往往單一,而且不受使用者控製。
但也不是全無好處,使用魔導裝置需要掌握諸多的知識與技能,就像是方鴴的火箭飛拳要掌握盜賊的一部分戰鬥技巧才能熟練使用,否則隻會在飛行過程中將自己摔掉一嘴大牙。
而大多數的魔導插件都有這樣那樣的限製,戰士的力量增強插件要求掌握戰士的基本技巧,同時基本屬性達到一定要求,夜鶯和遊俠們的迅捷爆發插件也是同樣。
魔導士們的魔導杖更是如此,沒有掌握艱深的以太知識和理論,根本連啟動它都成問題,遑論使用其中儲存的法術。
但魔法裝備則沒有這個限製,它們本身就代表著這個世界最奇異的力量——魔法,那種凡人所無法直接掌握的力量擁有千奇百怪的性質,一旦他們被注入到魔法裝備中,即便隻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農夫,也可以激發其中的力量。
就好像屠龍聖劍的使用者大多都是凡人,而安洛瑟贈予方鴴的護符也不需要他自身掌握任何相關的技巧,甚至被動就可以生效。
但反過來說,這些魔法裝備本質上也不會增強凡人的力量,不具備任何成長性,使用他們的普通人不啻一個孩子掌握了危險的武器,有時候它可以發揮巨大的作用,但反過來稍有不慎就會傷害自己。
因此在大多數時候,魔法裝備都被打上了危險的標簽。
正如魔劍格溫德斯,箱子為了找一個合格的傳奇鑄匠為它打造一柄劍鞘,已經橫跨了大半個帝國,在劍鞘完成之前,他根本沒有辦法輕易使用那玩意。
而魔劍一落在力量更弱的人手上,更是能直接影響其心智,正如在艾音布洛克那一幕一樣。
但妖精的工匠已屬罕有,凡人的鑄匠更是鳳毛麟角,而且因為涉及到魔法,往往必須具備一定精靈血統才能成為鑄匠,正因此箱子在帝國尋訪了如此長時間也沒有得知任何一位傳奇鑄匠的下落。
隻是方鴴忽然想到,目前這不正是一位鑄匠麼,他其實早先看到少女的裝束就有所猜測,隻是此刻才得到確認。鑄匠和傳奇鑄匠之間雖然還有一道天塹,但對方從羅夏爾的妖精手上學來手藝,那裡是曾經誕生了屠龍聖劍的地方,想必應當不會差到哪裡去吧?
他這才問道:“阿德妮小姐,你是傳奇鑄匠麼?”
“傳奇?”阿德妮搖搖頭,“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我母親擁有二分之一精靈的血統,因此妖精們才肯傳授我這門工藝。我一直在流浪,也從沒前往過城市檢定過自己的級彆。”
少女並沒完全說實話,她借助鑄匠的手藝為自己的旅行籌集經費,不久之前她將一隻星錨賣到了鏽蝕基金會的手上,但她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和那些人打過交道的事情。
方鴴看了看她,認真說來七海旅人號上的確缺一個專業的木工和船匠,鑄匠其實可以兼任這兩者,至於是不是傳奇並不重要,他們完全可以自己培養出一個來。
想及此,他才對少女點了點頭,“阿德妮小姐,歡迎你上船。”
一場劍拔弩張的對峙化於無形,天藍也放下心來,拍拍胸口在那邊說道:“阿德妮小姐,妲利爾姐姐,再加上梅伊小姐,還有那個崔希絲,船上一下多了不少人呢。”
但她一算,忽然發現不太對勁:“……但算上糖糖姐和艾小小,艾德哥哥,我們船上是不是有些太過陰盛陽衰了?”
這話差點讓正向前走去的方鴴一個趔趄,這家夥整天在想些什麼東西,他有點沒好氣道:“這不是還有羅昊,帕克,洛羽,羅昊、箱子和巴金斯先生麼,還有大貓人與帕沙,彆忘了他們是會歸隊的,小家夥隻是暫時去二團曆練而已,對了,我們還有二團,還有森林他們。”
但詩人小姐堅持和他唱反調,“但二團不也還有奎蘇女士麼?”
“……”
方鴴無視了是人小姐的插科打諢。
他還有的是事要辦,接下來要對實驗室進行進一步的搜索,地下的空間看起來壯觀,但實際上占地並不太大,而且由於大多數實驗器材都已經搬走,因此看起來相當空曠。
不出預料的是賢者石果然已不在此處,畢竟日記上寫得十分明確,應當是在那場泄漏事故之後傑德漢姆和威廉將之進行了轉移。
不過他也是這才了解到外麵的秘銀礦脈的來由,原本看起來顯得不合理的地方,現在倒也正常了起來,秘銀礦脈本來就是非自然形成,因此倒也不需要遵循什麼常理。
而一方麵阿德妮掌握著她父親所有實驗室的線索,如果她先前已經去過了那些地方,並且也沒發現賢者石,那麼那枚賢者石此刻很可能也在那位海盜王的秘密寶庫之中。
畢竟威廉將自己畢生的財富珍藏於那個密庫之中,那麼最珍貴的賢者石也在其藏寶處顯然說得通。
但不排除背叛者已經先行一步將賢者石帶走的可能性,隻不過威廉寄希望於利用那座寶庫讓後繼者為自己複仇,那麼背叛者很有可能和他們一樣並不清楚密庫的所在。
那麼接下來找到那座寶庫所在就尤為重要了。
而在進一步的排查之後,阿德妮總算找到了那條她想要的線索——那其實隻是一枚毫不起眼的魔力水晶,它插在實驗室一側一座廢棄的魔導爐之上,而且看起來已經耗儘了魔力。
若不是阿德妮,方鴴怎麼也不會將這枚看似普普通通的空魔力水晶拿起來檢查,但少女好像在上麵找到了一個微不起眼的印記,看起來就像是一條隨意的劃痕。
但她告訴其他人,那是其實是他父親工坊的秘密印記。
“父親當然不會完全信任威廉,”阿德妮道,“如果他被威廉加害,那麼我會是家族工坊唯一的繼承人,那座工坊在帝國曆史上也擁有悠久的曆史,其中的一些暗記是威廉這種海盜王也無法了解的。”
她拿起水晶,以一種獨特的方式向上麵注入魔力,方鴴看出來那應當是一個法陣,裡麵的公式可能是火焰工坊的曆代工匠所獨創的,用來對應暗碼的手段。
當魔力流入水晶之中時,水晶內部變得透明起來,並形成一列列數字。
阿德妮默默將那些數字記下,然後才開口道:“這上麵的暗語,正是父親留下的信息,上麵有他的去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裡正是威廉的秘寶所在。”
她看著那一行行數字,沉默了下去,那是傑德漢姆留給她的最後信息,並沒有什麼溫情脈脈的叮囑,因為那位天才工匠可能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他人生當中所留下的最後一段話。
少女顯然沒有自己說的那麼堅強。
她彆過頭去,擦了擦眼角。
其他人見著這一幕,大多也沉默不言,天藍張了張嘴想要問什麼,但夜鶯小姐見狀已經先一步將通訊水晶的光熄滅,惹得詩人小姐發來文字信息抗議。
愛麗莎沒好氣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該問的少問。”
“我也不小了,”天藍有點不滿,“愛麗莎姐你有男朋友嗎?”
夜鶯小姐無語,打字道:
“你給我等著。”
……
而實驗室中除了記錄與大量的手稿之外,當然也仍有其他有價值的事物,雖然天藍看不懂,但方鴴駕輕就熟地一一將它們找出來。
除了一些材料之外,最值錢的莫過於那些還未啟動的蜘蛛守衛,那種構裝體從未記錄在艾塔黎亞工匠協會的記錄中過,應當是由傑德漢姆所發明的異體構裝。
他一一拆開那些構裝體的外殼,果然從中發現了眾星裝置的存在,隻是這一批眾星裝置要比狩龍人身上的那些原始一些,看起來像是早期型號,不過早期型號更有利於他研究眾星裝置的結構。
眾星裝置從傑爾德姆的時代一脈相承下來,他的後人一定在這條技術路線上作了諸多改進,但令人的疑惑的是,傑德漢姆在帝國的曆史上名聲不顯。
對方如果真完善了眾星裝置,怎麼放著帝國工匠協會不顧,去和一個海盜合作呢?
他忍不住看向前麵的阿德妮,少女背對著他在檢查自己父親的遺物,但方鴴心中其實清楚,對方肯定還有一些屬於自己的秘密。
她要繼承家族的工坊,但一個空殼的工坊真的代表著什麼麼,何況她作為一位鑄匠,一個從巨樹之丘一直追尋到帝國,找到那麼多關於昔日其父留下的實驗線索。
相比即便沒有他們,她一個人找到這個地方,也一樣能從那些手稿和文獻之中分析出什麼。
但單單作為一個鑄匠,真的能看得懂煉金術士留下的文獻與手稿麼?對方顯然還有一些話,並沒有完全對他們說出口。
不過他也不急於去探求秘密,而是一一將那些構裝體檢查過去,最後在最裡麵的那台構裝體麵前停了下來,他仰頭看去,看著那懸掛在桁架之上的巨大構裝。
眼中不由露出一抹驚訝之色。
主構裝。
傑爾德姆竟然在這座實驗室中留下了一台主構裝體,雖然他看不出是什麼型號,但主構裝體與一般的迅捷構裝迥異,其中一些特殊的裝置比如座艙結構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裡怎麼會有一台主構裝。
方鴴心中一動,正欲上前去,主構裝體幾乎無一不是大型構裝類彆的,這個類彆的構裝就算是最次的那一類,比如Vikki在銀之塔中組裝的那個古董型號往往也是價值連城。
他就算自己不會用這台主構裝,但賣出去也一定能賣個好價錢,主構裝是各公會的的主力戰爭機器,七月戰爭中他就見過不止一次,有的是俱樂部囤這玩意兒。
但他手還沒來得及夠上那台構裝體,那台主構裝最上方的視覺水晶便微微一亮。
而正是這個時候,他胸前的通訊水晶同時一亮:
“艾德哥哥,女仆小姐讓我告訴你們,她發現有人在七海旅人號附近徘徊。”
天藍的聲音從水晶中傳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