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2)

萬人嫌落水後 今州 9793 字 2個月前

第5章

從七月十六開始,顧小燈每天都要在卯時三刻起床,專屬於他的“公子改造計劃”沒有限期,以祝彌的視角看待,該計劃以今日為起點,死亡為終點。

祝彌是卯時一刻就起,他對顧小燈的期待值甚低,走進內室預備喊人起床時,看到他已經起床還自個穿戴好洗漱好,說不驚訝是假的。

顧小燈精神奕奕的,早起根本難不倒他,早睡就是了,他很會哄自己睡覺。他滿懷期待地看著祝彌進來,迫不及待地探頭探腦:“我等晴哥呢?祝大哥,你昨天告訴我今天能見到他的。”

祝彌呼出一口濁氣:“您先不要這樣叫我,對我直呼其名即可。”

“那叫你鐵門神?”顧小燈張開手比劃,“直呼你名字我覺得不好,畢竟你是個大人,比我大這~麼多。”

祝彌又吸進了一口濁氣,不和他理論太多,直接認了,轉而嚴厲地糾正他的語氣:“您需要徹改這種談話的語氣,應當遵照《禮記》中論述的‘毋不敬,儼若思,安定辭’,行事恭敬,外表穩重,言辭在理,不能像現在這樣輕浮。”

顧小燈信服地點頭,但他同時有自己的奇妙邏輯:“我這樣是輕浮嗎?那我要是改不過來,以後會成為大家口中的紈絝吧?輕接近風,浮就是飄飄接近流,那我很可能會得到個風流的評價啊,風流紈絝顧小燈?”

祝彌一時啞然,隻好生硬地讓他吃早飯去。

顧小燈試著調整自己抑揚頓挫的語氣,裝出大人模樣,說的還是孩子話:“好嘞,吃完你帶我去見等晴哥哦,我太想他了。”

吃飯時也不安生,祝彌在一邊糾正他的坐姿,從頭挑剔到腳,他絲毫不覺是刁難,認真而彆扭地喝粥,一粒米都沒浪費。

祝彌問他挑食與否:“您有什麼不喜的食物麼?”

“沒有哦,我什麼都能吃。”顧小燈笑起來,心想他連食毒都沒事,他是個藥人,藥血治百毒,也意味著身體百毒不侵,完全不在虛的。

祝彌還不大信:“當真沒有任何厭惡的食物?”

“昂!”顧小燈板手指,嘴皮子利索地抖落,口條極好,“鹹的淡的,酸的辣的,苦的餿的,生的半生的,我都吃過都可以,除非是焦壞或者腐爛的,但這是王府,不會有做壞的糟糕飯菜吧?最多就是味道獨特新奇嘛,我舌頭很包容的。你要是問我有沒有特彆喜歡的,我好像也不計較這個,吃得均衡健康就對了,可能我還沒吃到能大大提高味蕾幸福感的食物吧!”

祝彌沉默了一會。

大部分世人都有味覺上的偏好,他想到小時候的顧瑾玉就是,後來被鎮北王夫婦慢慢“調整”,才斷絕了口舌之欲。至於另外的四個顧家子女,不是已經曆過,就是正在經曆。

顧小燈竟完全不需要這一步“矯正”。

祝彌說不上是遺憾還是慶幸,姑且算他逃過一劫。

但看顧小燈的乖巧,想來糾正他的身體不算難,改造他的想法才不易。

於是他著重從顧

小燈目前在意的入手,即他對張等晴的感情。

不止是在顧家,整個長洛西區,君臣父子,同僚手足,尊卑有彆,世庶有分。

“您已是顧家的表公子,張等晴與顧家毫無乾係,您不能再以侍兄之禮待他。”

顧小燈臉上的笑意果然沒了,呆坐著思考起來。

祝彌不給他緩衝的時間:“自然,他也不能再以待弟之道對你。”

說罷,他側身向外麵發出一聲命令:“把人帶進來!”

一列腳步聲邁進來,齊整的厚重聲裡夾雜了一道不太穩的雜音。

顧小燈轉頭看去,那魚貫而入的仆婢隊伍中,為首赫然是身穿仆人衣製的張等晴。

張等晴和身後的仆婢們一起跪下給他行禮:“請表公子安。”

顧小燈如遭晴天霹靂,蹭的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又被祝彌穩準地摁了回去。

祝彌彎腰教他怎麼應對,隨後看到顧小燈的腮邊淌過了眼淚。

他這才覺得味對了。

*

顧小燈蔫吧了一個上午,風中飄搖的小豆芽一樣,更給了祝彌充足的理由去糾正他的所有習慣,好在祝彌不是塊真冷鐵,午間回去小憩了。

等待已久的張等晴立馬遣走其他仆婢,趕在顧小燈大哭前摸上了他的腦袋:“一天沒見想不想我啊?”

“可想可想了。”顧小燈眼淚嘩嘩流,一個猛撲抱住他,“哥,要不我們走吧!”

張等晴雖有預料,心裡還是一酸,嘖嘖笑著抱著他順毛:“我就知道你第一句話會這麼跟我說,笨蛋!以前我們學戲子扮演王侯將相的戲本玩耍,不也像現在這樣過家家嗎?都是戲台,就當唱戲,換來的可是錦衣玉食,走什麼走啊?回到江湖去,我怎麼保你?”

“他們欺負你!”

“這話說得不對,是他們先收留了我,我和這裡的人無親無故,想留下來討口飯吃那就該乾點活。再說了,我這衣服可是一等仆人的規製,這在下人堆裡走的也是最頂級的後門了。”張等晴自嘲地笑兩聲,得心應手地哄起顧小燈,“我這就是掛個賴在顧家的名頭,其實還和以前一樣,我看顧你,你惦念我,哥倆照舊互相依賴。”

顧小燈半信半疑,張等晴再三哄他,還說起昨天的經曆:“小燈,昨天顧家的管事帶我去認規矩,認就認嘛,結果你猜怎麼著?中途我看到你那個世子哥來了!就那顧平瀚,你見過他一麵的。”

顧小燈被吊起了好奇心,花著張臉茫然:“啊?”

“我旁敲側擊地打聽,顧家的幾個主子肯定都知道你和顧瑾玉互換的事了,顧平瀚他們不久後肯定會親自來見你。”

張等晴笑著擦擦顧小燈的眼淚,隨即鼻孔出氣:“但這世子爺在來看你之前,八成是想先從我這裡看看‘鄉巴佬’是什麼樣子,所以昨天就突然找我,跟之前鎮北王套話我一樣對我審問了半天。一大一小都不愛講人話,說話也不知道藏了多少個心眼子,真彆扭。”

他拍拍顧小燈腦

袋,顧小燈就把腦袋拱過去給拍,皺皺鼻子問:“那個世子哥問你什麼啊?”

“大部分是些口水屁話,那麼個人,見識其實也不大嘛。”張等晴語氣輕鬆俏皮,在顧小燈看不見的地方齜了齜牙,顧平瀚審問的主要是他們的民間生活,全程一副看不起的高貴樣,惹得他一肚子晦氣,說到底顧平瀚哪裡是看不起他,擺明是看不起顧小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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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挑揀有趣的同顧小燈說,也好叫他熟悉熟悉其他的顧家人。

顧平瀚昨天僅有的幾分情緒在他的名字上。

他問他:“你名叫等晴,你雙親為何這麼取?莫不是你出生在陰天,故而盼晴日?”

由“等晴”聯想到“不喜陰天”,是他覺得顧平瀚腦回路孩子氣的稀少時刻,所以那時他認認真真地解釋了。

“跟你想的相反。在我故鄉的方言裡,‘大’和‘等’的發音十分接近,我出生在一個好晴天,母親喜歡叫我小晴,父親叫我大晴,後來他們商量著以‘等’代‘大’,官話念起來好聽一些。”

顧平瀚聽得專注,張等晴就多說了幾句自己的想法。

“再說了,晴天日子不用等吧,一年裡晴天最多了,四季都有好天氣,壞天氣才少呢。”

顧平瀚當時還回了他:“是麼?我倒不曾在意。”

於是張等晴在此時總結:“你那世子哥很像不會生活自理的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