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從瞬間
感到踏實,放下一顆吊了月餘的小心臟,連忙將閣門打開,卻見自家主子駐足在門口,迎著滿麵夜風,神情空茫又寂寥,靜靜地望著窗前人出神。
仆從的心又吊了起來,小心覷著窗前的人,心裡不住默念快轉身快轉身。
幸好,顧山卿主動轉過身來,頂著那張易容得黑不溜秋的臉,展開一個依舊明媚的笑:“蘇公子,生辰快樂啊。”
蘇明雅的神情瞬間柔軟,輕輕邁進屋裡,溫和地應了:“臉上怎麼不洗??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我挺喜歡這張新假臉的,要不你來幫我洗?沾沾小壽星的喜氣。”
閣門緩慢關上,仆從徹底大鬆一口氣,感到萬分鬆快。放鬆之餘,又忍不住想,顧山卿真是手段高超。
明燭間裡,蘇明雅一步步走到窗前去,心裡漫無邊際地想,顧小燈有種讓身邊人一塊變明亮的特質,他可能是一束澎湃的陽光。他總是輕而易舉地觸動人的心弦。
蘇明雅原本有些疲憊,來到了他身邊,莫名也跟著欣然。
重重高牆鎖美人,他真想鎖緊他,袖在袖口,揣在衣襟,綴在腰帶。
顧小燈眼睛亮晶晶的,目不轉睛地看著披著繁華和月華走來的蘇明雅,下意識地刮了刮鼻子,到底是讓許久不見的思念壓垮,輕笑著和他說話:“蘇公子,你是不是很累了?這會應該在蘇家休息的,本來沒必要跑這來的。”
蘇明雅搖頭,握住他的手,輕緩地攬進了懷裡:“不累。很有必要。”
顧小燈靠在他肩上,忽然便不生氣了,隻是眼眶有些酸脹,伸手抱住他輕蹭:“蘇公子,其實我想你了。”
蘇明雅悶悶地應了一聲,愈發用力地把人往懷中抱。
抱了許久,他聽到耳邊不太穩的笑聲:“你怎麼不說話?不說話,我要繼續生氣了。”
蘇明雅這才鬆開他,捏了捏他臉頰:“生氣便罵我好了,我給你洗易容,小燈罵什麼我都聽著。”
顧小燈吸吸鼻子,醞釀半晌,憋不出一句重話,隻憋出了自認莫名的眼淚,隻得任由蘇明雅拿了毛巾來擦拭他的臉,等他先開口。
蘇明雅半抱著他擦拭,改一副畫一樣,默契地主動搭話:“小燈的側頸很漂亮,若是這裡有幾顆痣,或許就更漂亮了。”
顧小燈便湊到他麵前去,素白好看的手指拍拍側頸:“蘇公子喜歡的話,當然可以在我這裡點幾顆痣,你是那樣地擅丹青,自然也知道怎麼點了好看。要是還不夠,不如直接在這裡黥個你的名字,沒準也很好看。”
蘇明雅感覺到他在生氣了,現在他就想要顧小燈生氣,便心滿意足地將人抱過來,低頭在他側頸上輕吻:“不用,小燈怎麼樣都好。為什麼還不罵我?”
“下輩子吧,到時肯定把你罵得狗血淋頭。”
蘇明雅抱緊他,隻當是玩笑話,滿心沉浸入似乎闊彆了幾世的溫柔鄉裡,窒悶了許久的心臟終於感到舒暢。
顧小燈半推開他,把懷裡的小匣子掏出來,一臉嚴肅地抬頭看他,故作凶巴巴
實則眼眶泛紅:“送你的生辰禮物,十七顆糖果,快吃!”
蘇明雅覺得這時叫他吃毒藥他可能也應承了:“好,小燈喂我。”
顧小燈便默不作聲地打開匣子,把裡頭紅色的糖果一顆一顆拿出來,仔仔細細塞到他唇齒裡,專注地像在完成什麼至關重要的大事。
“不好吃吧?”
“好的……隻是味道比較奇妙。”蘇明雅一顆顆咽下了。
“我做的。”顧小燈喂完最後一顆,繃緊的心弦徹底鬆開,累垮似地埋頭紮進他懷裡,“蘇公子,你也護了我好幾年,我隻希望不欠著你了。”
蘇明雅將他抱到腿上,摩挲著他一節節脊骨:“說些什麼呆話?”
顧小燈累得駝背:“我見到蘇小鳶那少年了,啊,就是蘇大少爺你的侍妾。”
蘇明雅胸膛中傳出沉悶的笑聲:“沒有侍妾。”
他又輕聲道:“我隻會有你。蘇家養出這麼一個人來,也是因為他幾分像你。沒有侍妾的。你要是不喜歡,我就讓他們把蘇小鳶帶走,絕不會出現在你麵前。”
顧小燈無奈得不知道怎麼說好:“倒也不必,我挺喜歡他的……再者,沒有小鳶,大概還能有小紙,小鴦,你家裡人不悅的是我的存在,和小鳶能有多大關係?你不如說因為我的緣故,害得他被迫卷進來,幾分像我真是他的黴運。”
顧小燈拍著他的脊背輕聲話嘮:“蘇公子是謫仙人,心腸頂頂溫柔,倒也彆那麼遷怒一個小孩子。可以的話還是庇護他一下吧?總不能叫他跟我當初一樣,東挨一套頭,西挨一拳腳的。”
他也知道蘇明雅不便轄製嶽遜誌的關係,但還是忍不住提了一嘴:“那位嶽公子行事越來越放肆,蘇公子,能不能想想辦法讓他安分一點啊?”
“無妨。”蘇明雅漫不經心,“三月春考在即,他會去參考,嶽家滿門皆獐頭鼠目,隻有他勉強上得了台,他們自會去管束他的。”
“那就好。”顧小燈又問,“你呢?你不去參加春考嗎?”
“不用。”蘇明雅答完,唇珠輕輕摩挲著他額間,“小燈想去嗎?”
顧小燈笑了:“顧家覺得我天資愚鈍,沒這個必要去考,蘇公子覺得呢?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再多學幾年,不急的。”蘇明雅從他額間往下親,輕摩挲著他唇珠,溫聲細語道:“你比旁人晚學幾年,再上幾年課彌補回來便好,屆時入考,不求名列前茅,隻要榜上有你,我便能想辦法把你調到身邊來。”
顧小燈眼睛圓了些,仍然隻是笑著:“到那個時候你才多年輕,就這麼能耐了?”
蘇明雅趁他說話的時候吻下去,追逐著他舌尖,吻得難舍難分,末了輕輕抱住他,又覺不夠,但又克製著不願重重地用力抱進懷裡,試圖克製出個絕非玩物喪誌的定力。
“是,會越來越能耐,哪裡都是。”蘇明雅親吻他梨渦的位置,親不到幾時便將顧小燈壓在了桌上,近來總感到焦灼,一焦灼便易想到顧小燈,一想便會想出諸多。
他想抵進顧小燈身體裡,很想。
可是當年心念一動,他隻是低頭親了顧小燈,就上癮成如今這番不爭氣的模樣。
如果真的和顧小燈行了雲雨之事,以顧小燈如今遠勝當年的容貌身段,他幾乎是十成十地確定,定是會喪誌在他身上。
隻怕到時滿腦子隻想天天做他,就像那天夜裡失控地吻他時,有過一瞬間的荒唐念頭,竟然奢想過希望顧小燈是女郎,那樣的話,做多了懷了他的骨血,家中人便不能不把他放在眼裡。
實在是荒唐,可恥,下流得連他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他不能再這麼失控下去,更不能跨出那堪稱退無可退的一步,至少在根基不穩時不能這樣放肆。
更何況他始終沒有忽略過一點,顧小燈是顧家預備著的貢品,他自小便往來皇宮,豈能不知二皇子高鳴乾喜歡打雙耳洞的。
四年前他就知道了,隻是那時不當回事。
現在他開始當回事了,要麼藏好顧小燈不讓顧家把他供出去,要麼儘力儘快地壯大自己,攬入更多話語權,以便來日能有資格和二皇子談判——後者發生的可能性更大。倘若蘇家還如以前一樣順他,他還能說服家中人和他一起保住顧小燈,可是顯然,他們厭惡顧小燈,隻是礙於與顧家的關係,不便強硬地待他罷了。
他不想把顧小燈讓出去,便隻能努力了。
蘇明雅克製得有些難熬,隻能低頭愈發口渴地親吻顧小燈。
幸好,顧小燈不知道是懵懂,還是害怕,亦或是有分寸,沒在這事上試圖敞開腿勾他過。他若是主動,隻怕不用幾次,蘇明雅便把持不住拐他上到床去。
少年人血氣方剛,若是從來沒近過珍饈,那便罷了。可他就這麼懷抱個越來越極品的尤物,硬生生捱了四年,實在是定力超凡了。
一天天捱下來,他既中意顧小燈的美麗,又有些忍不住怪罪起他的美麗。
他就這麼呆呆傻傻地黏在他身邊,一刻不停地無意識地撩撥著他。
這不是活受罪是什麼。
*
顧小燈被抵在窗扉上的時候,夜空中悄無聲息地劃過一道黑影,那海東青掠過幾個來回,不一會兒滑翔到地上去,蹺著爪子停在了一身陰暗的主子肩上。
顧瑾玉站在陰影裡仰首,麵無表情地望著高聳的摘星樓,一直看到宮裡的祝留放出白鴿,請他回皇宮去。
他不停地想,再等等,再等等,最遲明年,屆時改朝換代,他將萬人之上,權力換來自由和力量,他會淩駕蘇家之上,今日蘇家怎樣輕視顧小燈,來日就將怎樣誠惶誠恐地把他捧著還回來。
可惜後來還是遲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