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守毅鮮少跟他講話,也不屑,聽他大喇喇地東問西問,越聽越煩心,自己是個不成熟的隻會捕風捉影的小少年,卻偏要在親四哥麵前充穩重架子。
顧小燈一路上都在逮著他詢問,可他作為顧家老幺,能有的光芒、能得的鋒芒都被上頭四個天之驕子的兄姐占沒了,他得到的並不多,沒有尋常人家的老幺疼愛也就罷了,最重要的世家權勢分到他手上時也所剩無幾。
他在顧家之內的優越感,也就隻能淩駕於顧小燈之上。
他把顧小燈對安若儀病情的擔憂視為惺惺作態,走到半路不耐他的追問,便冷冷回答道:“你人是沒有離開廣澤書院,可你那些臟耳朵的謠言滿天飛,母妃自很久以前就在忍耐著你了,你敢說你不知道?”
顧小燈腳步一慢,走上來噯了一聲:“你這小孩,怎麼也信那些沒鼻子沒眼的假話?王妃娘娘是心裡門清的,她知道我是清白的。”
他靠得近
了些,顧守毅炸毛似地遠離了他:“彆跟我套近乎,我最討厭你這副來者不拒見誰都要巴結的模樣!”
顧小燈摸摸鼻子,顧守毅現在才十二,矮他不少,在他眼裡就跟長大了些的小配差不離,彆人不拿他當小孩看,他倒是忍不住拿他當小孩看,講話都耐性了許多:“我哪有呢?就算有也不是巴結,就是普普通通,正正常常的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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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守毅眉頭擰了又擰,彆過臉去快步走路:“我討厭你。”
顧小燈大步跟上了:“哦,我知道。那我不煩你了,你且帶我去王妃娘娘那吧。”
顧守毅就像是個被挑翻了的桶,邊走邊控訴、或者是無事生非,指責這顧家之內最“不成器”的人,以此襯托自己應有的高貴:“我討厭你以前那不學無術、隻會模仿四哥的德性,你也不想想他是什麼樣的人,你又是怎樣的,你配得上嗎?”
顧小燈哄道:“是是,不配。”
顧守毅:“……”
“我更討厭你不學正道,一心向著邪道,狐媚無數人!”
顧小燈不覺得生氣,隻想歎氣,一半逗弄著他,一半爭辯著:“什麼叫狐媚?我這幾年都在書院裡呆著,你才來了一年不到,坐的又是第一排,哪裡知道最後一排的光景呢?”
顧守毅哪裡會把他的話聽到耳朵裡,隻一味地據理力爭:“你魅惑蘇家的人,已經為人所不恥,你還偏偏不時和關家的人走得那樣近!母妃聽過了多少次你和他們糾纏不清的風言風語,一口怒氣窒悶在心,悶到如今當然會生病了!”
顧小燈聽得有些不解,腦子一時沒能轉過來,隻好把重心轉移回了安若儀的病情上:“以前王妃娘娘病倒,二小姐總是會去侍疾,二小姐這會在嗎?”
顧守毅哼了一聲:“你連二姐都不如。二姐上能進得廟堂,下能侍候母妃,你雖然名義上是表公子,可也是個男兒之身,怎麼就不學學四哥他們考取功名,建功立業?”
顧小燈哎呦一聲:“考考考,我啟蒙得慢麼,再學幾年,跟你一起考功名怎麼樣?我給你的那小冊子你看過了嗎?我的記述有沒有道理?”
顧守毅便不答話了,默默走了半晌,才人小氣大地哼道:“沒看,沒道理。”
顧小燈隻笑。
兄弟倆又是坐車又是急步,半天才從廣澤書院趕到安若儀的院子。
顧小燈穿過十年如一日的院落布局,走到安若儀的病房裡時,就見到她靠在病枕上握著顧如慧的手。
“山卿來了。”顧如慧先發現她,輕笑著抽出手站起來,“母妃,那我先出去了。”
“嗯。”安若儀輕歎,“小燈,你過來。”
一屋子的仆婢和醫師頃刻間退得乾乾淨淨,顧小燈莫名感到了一種壓力,儘量壓低腳步,挪到了安若儀的病床前,一邊跪下給她請安,一邊仔仔細細觀察著她的氣色。
他有些心疼地想,她怎麼病得這樣重,這樣枯朽。
“小燈,母妃叫你來,是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安若儀撫摸他的發頂。
顧小燈歎道:“您病了就該好好休息一陣子,什麼樣的大事能讓您不顧病體叫我來?”
“王府想將你送到二皇子府上,做他的侍妾。”
顧小燈緩慢地眨了下眼。
安若儀的手撫到了他的耳垂:“如慧替你做男子,建功立業,你替如慧做女子,鋪床疊被。世人總要各司其職,總要找到生存下去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