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長洛的第十三天,顧小燈睡覺的時間逐漸恢複正常,雖然不時仍會做幾個叮叮淩淩的夢,但夢中的自己也逐漸有了變化。
原先夢見一身刺青的蘇明雅過來,他便貓似的亂竄亂躲,夢裡有根房梁便想跳上去,抱柱藏匿。
夢得多了,再見夢中畫皮,他攢足了氣力勇氣,夢裡還是有根房梁,他“阿噠”一聲化身誇父,直接把夢中房梁拆下來,“謔咿”一聲把梁柱拍上去,夢中的蘇明雅就被他錘成一片紙片了。
顧小燈醒來愣了一會,跳起來興衝衝地比量自己有無長高,早起出去跟暗衛首領道聲早,突發奇想想跟軍隊晨練,一說罷,暗衛二話不說引了他去顧瑾玉所在的主隊。
顧小燈便如魚得水地跟到了隊尾,踮腳四張望,看不見隊首,嘿哈甩胳膊,把周遭士兵惹出一片銅鈴大眼,個個操著有些生硬的文雅用語同他道早。
“一年之計在於春,小公子春安啊。”
“一日之計在於晨,小公子晨安哦!”
顧小燈以為這是什麼新型的道早方式,心想顧瑾玉整的軍隊怪奇趣的,於是不住地笑,梨渦深深地回了一串招呼。
晨練剛結束顧瑾玉就來到了隊尾,憋得臉紅脖子粗的親兵們一哄而散,跑到不遠處看似偷偷摸摸、實則明目張膽地張望。
顧瑾玉一身簡簡單單的黑色騎服,短發飄揚,淵渟嶽峙。
他多的不問,隻是從懷裡掏出一段軍隊專用的全新紅色抹額,低頭給顧小燈綁上,一本正經地問好:“編外小兵你好,我正式答應你今天的參伍請求,往後你就是甲子隊的額外一員,看你膚白眼亮,給你取個代號白熾燈,好不好?”
顧小燈晨練完臉上紅撲撲,累得有些呆,汗珠在陽光下都亮晶晶的,抬頭聽顧瑾玉說話時,氣息呼哧呼哧地往他臉上撲。
他踮踮腳比劃和他的身高差距,欣然演了起來:“好好好,就怕給大將軍的隊伍拖後腿。”
顧瑾玉綁完抹額,用手背在他那蹦出兩簇短發的發髻上輕蹭,人前麵無異色,心裡被可愛壞了:“沒事,我當你前腿。”
顧小燈樂了:“跟你開玩笑可不能當真啊!我溜了,行軍前遛會狗。”
說著他興致勃勃地來,轉身興儘而歸,顧瑾玉朝後比個手勢,看熱鬨的副將嘖嘖著,喜聞樂見地大聲疾呼:“頭!給我加俸祿!”
顧瑾玉比個可的手勢,繼續他無薪偷懶的一天。
顧小燈的一天則忙活多了,遛完真小狗和假大狗便噠噠準備跑去吳嗔的馬車裡。
顧瑾玉不太讚成他往吳嗔身邊湊,嘴上一字不吭,情緒都寫在眉眼間,顧小燈扭頭看見他輕蹙的眉頭,滿臉寫著“吳嗔危險,你彆離他太近”。
顧小燈歪頭看了他片刻,心裡想著這麻煩精怪帥的,緊接著就咂摸,再帥也要打!
於是伸出一隻胳膊,高高舉起,拍他腦袋一下:“去去去,彆跟著我,真煩人。”
顧瑾玉被拍
得下意識眨一隻眼睛,嗯了一聲:“稍候行軍,今天行速加快,我騎馬在馬車外守你。不會離你們太近,不會偷聽你們談話。”
“說得你好像以前偷聽過似的,有嗎你?”
“……你落水後剛醒來時,我一直徘徊在你周遭。”
“我就尋思那陣子怎麼總是如芒在背,果然是你這崽種!”
顧瑾玉低頭來,顧小燈不輕不重地拍打他幾下,義正嚴辭:“以後不許鬼一樣地飄,你讓我感覺在陰間一樣,來找我時腳步放重一下,踩出幾個韻律最好,我聽見了就知道是你這飯桶。”
顧瑾玉點點頭:“陽間飯桶知道了。”
顧小燈眉眼一彎,乾咳兩聲轉身而去,輕靈靈地敲開了吳嗔的車門:“先生,我又來了!”
聞聽一聲好,顧小燈探頭鑽進去,吳嗔在裡頭掂掂手裡的大卷軸給他看:“小公子,你來得正好,看看這厚度,上麵全是我的師門查到的有關你的身世,以及藥人的由來。”
那卷軸鋪在吳嗔腿上,又從座上蜿蜒到馬車地麵,吳嗔手裡還有一半沒打開,肉眼可見的資料深厚。
顧小燈當即愣住,掩上車門掩不住迷惘:“我一個籍籍無名的小輩,平生經曆幾句話就能概括完畢,你那師門怎麼收錄了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