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2 / 2)

萬人嫌落水後 今州 4616 字 2個月前

他七歲後與養父義兄周遊東境江湖,十二歲北上進長洛顧家尋親,再到今朝繼續上路,與其說是尋根……不如說是在尋容身之地和相許之人。

顧小燈揉著後頸走到房內的窗口,大開其窗,眺望近山近水、長街長路的豔麗百花,心中從慌亂歸於安寧,扒著窗自言自語。

“我是想尋一個家來著。”

“我可以無根無故鄉,我隻是不喜歡一個人孤零零地漂泊。”

他想,人生在世生老病死,身畔怎能無人可依,他想要親密無間的家人,想要遍行可通的大道,想自由,想快樂,想自由快樂地愛人與被人愛。

如果沒有在顧家意識到、以及被極力塑造成喜歡男子的斷袖,並且是下位的斷袖,也許他會過一段最尋常世俗不過的普通生活,但這如果已經不可能。己身是男兒,世間男兒多薄情,尋個一心一意互愛互珍的男兒不是易事。

他不止想過找個能結伴成家的兒郎,要大聲叨叨從此隻愛情郎一人,也要情郎堅定不移地喜歡自己,還想過無論俗世如何議論,他定要跟人家大大方方地成個親,拜個高堂,入個洞房。舉案齊眉兩不棄,生同衾枕死同穴,若有一方不幸早逝,對方先走,他便抹著淚立個“亡夫某某”的牌位……

現在他還沒找到個稱心如意的夫婿,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曾被彆人當成了“亡妻”。

這麼認他的不是依偎過四年的蘇明雅,是在同個屋簷下長大的異父異母的手足兄弟。

雖則蘇明雅不可能喜歡他到那等沸沸揚揚的地步……但他們好歹曾是戀人,怎麼想也不該是顧瑾玉。

顧小燈說不明白自己的心情。

但“亡妻”二字實實在在地擊中了他的心門。

如今回想起上元節前遊走長洛東區,磕著瓜子聽暗衛們談顧瑾玉時,那首領大哥就曾嘴漏說過,顧瑾玉自儘未遂後的那一年神誌不太清,時常會抱塊牌位。

那時他不是沒想過牌位可能是自己的。

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身份會是“亡妻”。

從前最喜歡蘇明雅的時候,他也妄想不出兩人能成親的程度,隻樂觀地把憂愁托付給未來,隻專注當下和蘇明雅膩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意思。

倘若蘇明雅病逝途中,他也想不出自己會在背地裡立塊“早逝吾愛”雲雲的牌位。

落水前,他不知道顧瑾玉會中意自己,但顧瑾玉肯定知道他是不喜歡他的。

單向的無望暗戀,能撐起瘋魔、殉情、一意孤行自認未亡人乃至被記入正野兩史的程度嗎?

顧瑾玉……曾經這麼喜歡他嗎。

顧小燈在窗前出神了許久,直到花燼飛到簷下,把鳥喙上銜著的一枝鮮花放到他麵前,他才如夢初醒。

一定神,卻又覺得臉上刺刺麻麻,伸手一拂,卻是淚痕。

顧小燈短促地笑一聲,拾起那枝鮮豔欲滴的花看看,摸摸花燼的腦袋:“謝謝乖大鳥,你銜給我的呀?”

花燼炯炯有神地看他,啄啄他的指尖,顧小燈嗅覺靈敏,想到什麼細節,抬手嗅一嗅指尖,嗅到了輕淡但不容置疑的肉乾味。

花燼銜花飛來之前,有人給它喂過零嘴。

大抵是賄賂了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