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生活委員已經解釋過空調有問題,
但冷不丁聽見空無一人的角落傳出聲音,設定過兩次溫度又跳回了原來的位置,
仍然是一件非常滲人的事情。
尤其是最近學校中冤魂的傳說屢禁不止。
少年環視周圍這麼多同學,還有天空中的大太陽,僵硬的身體放鬆些。
哪裡會有什麼鬼。
而且同學們都在這裡,鬼也會怕吧。
這次空調的設定調回去,周圍溫度變冷的速度比任何一次都快。
沐生抱著手臂,恍惚間能看見自己嗬出的白氣。
麵對這樣古怪的狀況,沐生精致的臉露出茫然。
但教室中其他人行動如常。
可能隻是他身體太虛弱了。
沐生這樣想。
他越來越冷,不光是裸-露在外的皮膚,慢慢連衣服覆蓋的部分也沾染了那種寒氣。
仿佛有人抱著他。
他蜷縮在一具冰冷屍體的懷抱中,平日的跋扈卻看不見半分,連掙紮也無能。
僵硬得連寫字的力氣都沒有。
沐生偶然往後靠了一段距離,後背碰到了椅背。
還有椅背上安靜掛著的製服外套。
在碰到製服外套的一瞬,那種冷消散了。
但隨著沐生直起身體、接觸消失,那點溫暖很快消散。
沐生扭頭,看著那件帶來短暫溫暖的製服外套。
柔和的顏色,良好的設計,讓它看起來就非常暖和。
在無法調控空調溫度的情況下,想要抵禦那種寒冷,好像隻有穿上這件外套了。
這件外套從沐生進入副本一開始就掛在這裡,還沒被使用過。
修長的手指再次靠近那件製服外套。
它安靜地待在原地,等待著主人的使用,仿佛一件普普通通的外套。
沐生的手指劃過製服肩上精細的裝飾,但沒有進一步拿起來的意思。
他黑色的眼睛泛著水光時,像切割過的規則寶石,透著瑩潤的質地。
原來是在這裡等著他。
之前柳昂跟他對峙的時候,將手臂分彆撐在了前後兩張課桌上。
明明左手直接搭在椅背上更省力和方便,但還是選擇了課桌。
因為柳昂的手不想碰到這件掛在他椅背上的製服外套。
比起恐懼或是其他,他下意識流露的表情更多是一種忌憚和厭惡。
這件製服外套的主人或者有關的人,一定跟柳昂處於對立狀態。
他的地位高於柳昂,才會讓素來陰冷桀驁的柳昂忌憚。
這樣分析,這件外套的來曆已經非常明顯了。
聯係身份的“牆頭草”“背叛者”關鍵詞,這件製服明顯是跟嚴驕盛不對付的對手,這所學校的另外一個頂層任務——
那個校學生會的會長給的。
這是自帶記憶裡沒有的資料。
是來自副本的惡意。
教室中有的人穿著類似的製服,有的人沒穿。
之前跟柳昂親近的學生,沒有一個人穿著這種製服。
製服學生和柳昂他們涇渭分明,冷漠厭惡得連眼神交彙都不願意有。
這種製服,明顯是某種身份和陣營的象征。
也許就是校學生會的製服。
不管處於什麼原因,如果沐生真的穿上了這件外套,不管他再怎麼能狡辯,也會死在嚴驕盛手裡。
甚至來不及看到嚴驕盛,同屬於嚴驕盛的手下,其餘人就會解決他。
對這方麵不敏感的趙沐生可能覺得沒事,還沾沾自喜自己能被兩個大佬青睞,自己真有市場。
但從他當中把嚴驕盛對頭的製服拿回教室起,就等於在打自己原老大的臉。
那個學生會會長,也隻是利用趙沐生打壓嚴驕盛的氣焰。
他很清楚,以趙沐生的腦子和作風,讓嚴驕盛丟了這麼大的人,活不過今天早上。
無法改變的空調,幾乎讓人失去思考能力的詭異低溫,唯一能提供溫暖的外套。
如果不是沐生足夠仔細,在第一次進入副本,沒有經驗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說不定真的會在生理本能下穿上這件外套。
是由於線索NPC這個身份的原因嗎?
沐生能感覺到,這個副本中某樣摸不著看不見的東西對他有很強烈的惡意。
想永遠把他留在這個副本中。
哪怕是死亡的模樣。
然後就能永遠不分開。
那種被注視著的感覺,跟之前柳昂還有其他特殊NPC對他的反感都不一樣。
沐生的手已經收了回去,沒有要繼續觸碰這件外套的意思。
那件華貴得體的外套,純白的顏色和閃爍著的衣飾都不著痕跡地黯淡些。
仿佛沐生的警惕和拒絕讓它非常難過。
沐生已經轉回身,沒有看見衣服奇怪的表現。
如果真的看見了,大概也不會憐憫,而會更慶幸自己沒穿這件衣服。
但那股好像要直接鑽進骨頭裡的寒意真的很難捱。
在沐生拒絕穿上外套之後,那股陰冷停了一瞬,隨即變本加厲。
沐生趴伏在桌子上,雪白的臉埋在自己的手臂中。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明明視線裡什麼都沒有,但那東西順著他的小腿在往上攀爬纏磨。
甚至過了膝蓋,要往更上方去。
沐生覺得冷,但身上卻在發汗,整個人剛從水中撈出來一樣濕漉漉的,瞳孔有些放散。
他咬牙,伸手摁住短褲的褲腿。
單薄的身體無法控製地有些發顫。
再堅持一會兒。
再過一會兒。
它不可能一直針對他,總有結束的時候。
在上課時,或者哪個時間。
跟想象中的疼痛的折磨不一樣。
但這種陌生的刺激和羞恥同樣讓沐生無法接受。
渾身上下都沒力氣,沐生的手卻死死放在腿上不敢放開。
依舊趴在桌上,不敢讓人察覺自己的異樣。
有什麼滑膩冰涼的東西,貼了下細膩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