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溫熱的幼鳥跳動的頻率像要撲出來。
簡直分不清到底是誰的心跳聲。
沐生還穿著簡理的外套,周圍是他自己的鬱馥混雜著成年男人古龍水的香。
被彆人的外套和氣息裹著。
簡理在皺眉。
這是這位其實非常矜持,本質上比嚴驕盛更為傲慢的學生會長,
第一次有這樣明顯的失態。
“為什麼?”他問。
哪怕是傳聞中的病公子,沉著臉的模樣也極為嚇人。
簡理失態之下,並不能很好地控製自己的氣息。
或許是他已經在有意識地儘力控製,但高估了普通NPC的承受能力。
沐生濃密的睫毛顫了下,理所當然地理解成在問他為什麼丟手套,
或者還是在追問之前那個問題。
沐生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不自覺往後縮,說話也開始斷斷續續地喘,好像有點呼吸不過來。
“我說了,我就是想等人走了再出來,我不想其他人發現我……”
趙沐生一開始就不知道為什麼簡理要問這個問題,還問這麼多次,還用那種鈍刀子磨肉一樣,差得可以的態度。
憑什麼呀,他好好地在換衣服,
這些人突然衝進來,還跟審犯人一樣問他。
搞得像他做錯了什麼一樣。
沐生胸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幅度起伏,有點喘不過氣,憋得耳朵都紅了。
然後開始咳嗽,像是突然嗆水了。
在簡理的注視下,那雙眼睛裡一顆顆晶瑩的淚珠很快蓄滿,然後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落在簡理的手上和他華貴的外套上。
明明蒸發時還帶著涼意,簡理卻覺得被淚水打濕的那塊皮膚火燎似的灼燙。
身後的製服學生們麵對這種情況,終於忍不住了。
他們這種經常麵對普通NPPC,比簡理這種高高在上的人物有經驗多了。
一邊小心翼翼地提醒皺眉的會長收斂氣息,
一邊安撫激動的普通NPC。
“你注意……”呼吸。
視線落在沐生那張仿佛桃花和雪揉成,還在掉眼淚的臉時,這位一向冷靜的成員一怔。
簡理在這些人過來前,就已經把外套合攏,拿著旁邊乾淨的毛巾搭在沐生腿上。
他清淡的眉又蹙起,輕飄飄地看了那個盯著沐生失神的學生一眼。
眸色更淺了些。
開了這個頭,沐生也不怕丟人了,
開始很不含蓄地哭,以為簡理在瞪他,簡直恨不得把地上的手套撿起來再丟一次。
“我為什麼在這裡關你這個會長大人什麼事。”
拿簡理沒辦法,沐生的腦殼難得好使了一次,想把人推開往下跳,
“你先跟盛哥解釋,為什麼你會在我們社團的更衣室吧!”
簡理動作很輕,絲毫沒有弄傷沐生,把他按回桌子上,但又讓人掙脫不開。
他不喜歡沐生這句話。
不管是裡麵的“盛哥”還是“我們”。
製服學生們,不知道何時,已經低下了頭。
因為這次有著莫名的抗拒,絲線的拉扯讓它們有些顫抖。
普通NPC無法看見的絲線吊著他們的關節,
但玩家可以看見。
簡理突然掩著嘴、弓起身咳嗽了幾聲。
沐生想起這個糟糕的會長在傳言中還是個病秧子,遲疑地放緩了掙紮。
簡理抬頭時,那張臉依舊俊美,但臉色在黑發的映襯下更白了些。
更像油畫裡走出來的蒼白貴族了。
他又恢複了初見的從容優雅:“嚴驕盛並不是好人,他早就知道你在試探著接觸我們,但從來沒阻止。”
“對你被彆人排斥的事情,也並不關心。”
“今天早上,他們又欺負你了,對嗎?”
“不然那些選修了體育的粗魯學生一定也會來換衣服。”
“他們在孤立你。”
沐生抿唇。
被說中了。
鄭三就是回答了他問課表的問題,回去還被嘲笑。
沐生恰好聽見了隻言片語。
簡理微笑:“他們並沒有真正將你當成他們的同伴。”
沐生在掙紮,但也煩死了簡理的敏銳和從容:“你又是什麼好人嗎,我早就知道其實你們也……”
簡理:“沒有。”
“我跟他們並不一樣。”
不論以前學生會的真實態度到底如何,此刻簡理說的就會變成真正的事實。
簡理:“我真心邀請你加入……”
簡理突然又咳了兩聲,眉頭略微皺了下,忽地往外看了一眼——
那是教學樓的方向。
原本死死拉著的窗簾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
也許是被什麼不知名的風吹開的。
這扇窗戶,如果站在高高的教學樓頂樓,隔著一段空白的地段也能看見更衣室裡的場景。
前提是,那人有匪夷所思的視力。
就能一直將更衣室裡的互動看在眼中。
從簡理進入更衣室,
從櫃子裡抱出沒穿好衣服的沐生把人放在桌子上,
然後……讓沐生幫他脫手套,
掉眼淚。
全部一切,
都能被那雙厭憎的眼看見。
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在簡理扭頭看過去不久,
從教學樓方向傳過來巨大的騷動聲,連沐生都能隱隱聽見。
沐生下意識想要扭頭去看那邊的場景。
但簡明笑著阻止了沐生,眼底的情緒很冷:“那邊有汙穢的臟東西。”
沐生怪異地看他一眼,還是沒轉頭看過去。
但在場玩家的直播畫麵能清晰地轉播一切——
有人突然從高高的教學樓,
跳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