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這些魚肯定是山莊的人特地換的,看起來不就鮮活很多?這也能給人留下這裡環境特彆好的印象。”
莊念念欲言又止,勉強點了下頭。
沐生從河底收回視線,沉吟。
這些魚的確有問題,沐生之前一直站在河邊,就是在觀察它們。
即使是抓過來的魚放生,這個品種的魚不容易適應環境,會死很多。
但看它們現在生龍活虎的模樣,絲毫沒有營養不良或者不適應環境的問題。
就跟從小在這裡長大一樣。
這麼淺的河流,能負擔這麼一群肥碩的魚,的確不符合自然規律。
這是在驚悚遊戲裡,背後的原因一定不怎麼溫和。
石證說:“你看裡麵的路好像都沒修過,這看起來很難走啊,要不今天還是算了?”
舒蒼之前一直站在旁邊,沐生在河邊看魚,他就在一旁看沐生。
聞言詢問沐生,倒是真像個好男友的角色:
“你覺得呢?”
如果是自己一個人,沐生當然不會有問題。
但加上舒蒼,沐生心中就有一百個不願意。
但虞沐生不會。
他這麼癡迷舒蒼,在舒蒼主動後更是看到了這段關係延續下去的曙光,一定會堅持去山上過“二人世界”。
沐生垂著頭:“我想上去拜拜那座神祠。”
舒蒼回:“好。”
最後上山的隻有他們兩人,不管今日的氣氛如何奇怪,舒蒼畢竟還是這個圈子裡地位最高的一個。
走過河上架起的那座橋,沐生甚至有種走過奈何橋的錯覺。
底下是滔滔翻滾的猩紅河流,一隻又一隻手從河中往上伸,血肉已經完全被侵蝕,隻剩下森森的白骨。
但依舊堅持著,怨恨而不甘地抓拽著空氣,想要將橋上過路的人拉下來。
周圍彌漫著陰冷的森寒氣息,還有無數怨毒的視線。
沐生的腳步一頓,視線一瞬間模糊不清,身體也跟著搖晃了下。
但他眨眨眼,眼前的景象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橋兩邊的河水也一如往常的流動著。
不是什麼翻滾的浪濤,不是血液的顏色,也沒有一群奇怪的骨手。
舒蒼看著青年慢慢皺起來的細眉,問:“如果今天不舒服,我們就先回去,這裡什麼時候來看都一樣。”
沐生今天本來沒那麼想上山看看情況,但經曆過剛才的情況,反而被激起了興趣。
那座“神祠”到底是什麼?
沐生搖頭,眼睛彎了彎:“沒關係,我們繼續上去吧。”
舒蒼英挺的眉也跟著皺起來,又舒展開。
青年的模樣的確過於精致和清瘦了,渾身透著一股易碎感,但哪怕已經有些不舒服,仍然堅持在往上麵走,。
這樣的表現,很難不讓舒蒼覺得……青年是因為跟他一起出行而感到高興和滿足。
那又為什麼要發那條分手短信?後來也不接他的電話。
舒蒼語氣放緩了些:“如果堅持不住就跟我說,不要逞強。”
他下意識去牽青年的手,但沐生恰好往前走了一步,無意中避開了他的動作。
舒蒼抬頭,隻看見沐生的側臉。
微微仰著小臉,烏黑的眼眸看著不遠處的半山腰,晨光也眷顧地灑在他的臉上,照得他臉上細小的絨毛都隱約可見。
青年看起來甚至不像來自人間。
舒蒼腿長,一步就追上了沐生,然後抓住他的微涼的手,說:“走吧。”
沐生手指不自在地輕輕顫了下,最後還是沒有掙開,任由舒蒼握著。
兩人都沒發現,原本在河中自由遊動的魚,突然詭異地抽搐下,慢慢地沉下去。
過了一會兒才浮起來繼續用力地擺尾遊動。
仿佛被氣著了一樣。
過了這條河,上山就要沿著之前修好的台階一直往上走。
沐生的體力的確不太好,無法一口氣走到半山腰的神祠,偶爾需要休息。
舒蒼看起來也是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但同樣走了這麼久,還臉不紅氣不喘。
沐生這個時候就會難得生出一點幼稚的心思:
下輩子他也要有這樣的體力。
舒蒼在等著沐生休息的時候,就在附近走一圈,打量著山上的泥土和植物,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沐生好像不經意地問:“這裡有什麼問題嗎?”
舒蒼看著沐生,回答滴水不漏:“當然沒有問題,隻是覺得,你的父兄選了一個很好的地址作為富豪們的度假山莊。”
沐生“哦”了一聲,從他的語氣就能聽出青年已然失去了興趣。
他不喜歡家族生意相關的東西。
沐生心裡確是在想:
假的。
舒蒼應該也知道些什麼。
正常來說突然麵對他剛才的提問,如果舒蒼真的對這座山和神祠的古怪一無所知,應該多少會疑惑“為什麼有問題?”而不是斬釘截鐵地回答“沒問題”。
之前舒蒼也絲毫沒有驚訝和好奇河裡那些大得詭異的魚。
就是不知道舒蒼對這個地方了解到什麼程度。
會不會告訴他。
舒蒼盯著沐生好像在發呆的側臉:“你不喜歡這種話題,那你更喜歡聊什麼話題?”
兩人名義上其實已經交往了一年,但這一路的談話聊天還不如見麵不久的生意夥伴。
總是透著股生疏和尷尬。
虞沐生肯定非常了解舒蒼的愛好,但對方明顯一點都不了解他。
青年抿了下嘴巴,但怎麼也笑不出來:“你不用勉強自己,我也沒什麼特彆的喜好,如果非要說,可能平時喜歡畫畫。”
舒蒼這才想起自己曾經聽過好事人說過,關於虞沐生畫畫的事情。
虞家給他請過幾個名師,最後大師們都潦草地教了教,沒教出什麼成果。
脾氣最剛正、最直言不諱的那個業界名人直言告誡:
虞沐生匠氣太重,沒有什麼繪畫天賦,不會有什麼成就。
這樣的學生,請一些普通的繪畫教師就可以,並不用這麼多業界大牛親自來教。
舒蒼看著垂著眼睛情緒不佳的沐生,說:“我在國外念書的時候恰好了解過一些繪畫相關的東西。”
如果舒蒼真的有心跟人聊天,的確會讓人很舒服。
連沐生的個性都忍不住多說了兩句。
由此可見,舒蒼之前不是直男,就是單純的不喜歡他。
兩人就著這個話題聊了一會兒。
不遠處的草叢裡,突然傳出了一陣窸窣聲——
仿佛什麼生物從那裡經過。
沐生一愣,僵硬地抬起頭看向那邊,問:“那是什麼東西?”
山上除了他們,應該不會有彆人了吧。
舒蒼抬頭的速度極快,幾乎在那邊發出聲響的第一秒就望了過去,好像完全不需要反應時間。
他狹長的眼眯了下,把想要站起身的沐生按回去:“山上有很多小動物,我去看看。”
沐生茫然地眨了眨眼,接受了舒蒼的解釋:“好,我知道了,那我就在這裡等你。”
舒蒼離開之後,沐生才抬手,輕輕按了下泛熱的眼角。
又來了。
如果不是眼睛突然又出了問題看不見,他一定會跟著舒蒼去看看那邊到底是什麼。
沐生沒有逞能,他知道自己現在這個狀態,連在這座雜草重生的山上自由行走的資格都沒有。
隻能等著舒蒼回來了。
沒過多久,舒蒼離開的那個方向就傳來了腳步聲。
沐生循聲望去,困難地睜著眼睛看向那邊,說:“回來了嗎,舒蒼,我的眼睛有些不舒服。”
對方的腳步頓了下,重新響起來。
沐生眨了下眼睛,哪怕對方都已經走到他麵前了,還是隻能看見對方模糊的身形。
但這個衣服的顏色就是舒蒼身上穿的那件,模糊之後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男人走過來,突然抬手,摸了摸沐生被自己揉得發紅的眼角:
“不要揉眼睛。”
沐生下意識躲了一下,但想到之後還要讓舒蒼帶自己回去,最後還是乖乖地站在原地。
青年毫無防備地仰著臉看著他,平日墨黑的眼睛有些失神,因為看不見沒有安全感,眉目間都是怯生生的荏弱。
好似任人施為的模樣。
舒蒼問:“現在眼睛一點都看不見了嗎?”
這的確就是舒蒼的聲音。
沐生一頓,隨即還是點頭:“我之前出過小車禍,這是後遺症,能看清一點,但是很模糊。”
舒蒼的手依舊停留在沐生的臉上沒有拿開,慢慢往下滑,然後捏了下沐生柔軟的腮肉。
看似凶狠,下手的時候卻力道不大。
舒蒼突然問:“之前不是說要跟我分手嗎,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問題,沐生呆怔,一時間沒有回複。
舒蒼似乎非常生氣,咬牙道:“你很喜歡我是不是,我們以前……親過嗎?我是說,你沒趁著我不注意的時候親我吧。”
沐生的表情更莫名其妙了,但因為對方是舒蒼,哪怕是這種問題,最後還是紅著耳朵搖頭無聲地回答。
他看不見對方的表情,但能聽出,男人的語氣突然軟和下來。
舒蒼說:“你主動吻我,我就相信你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