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欒家滿堂寂靜,空氣幾乎凝到冰點。
最終,還是欒小乖用奶呼呼的聲音打破沉默。
“媽媽,”欒小乖揚起臉,迷茫且天真的問,“野男人是什麼啊?”
“……”剛才口口聲聲,非說欒安舒找野男人的親戚,往後縮了縮,沒敢接話。
“……”欒安舒也不知道怎麼解釋,敷衍地轉移話題,“小孩子不要問那麼多。”
“彆聽他們瞎說,大過年的,非要找不痛快。”欒劍南麵色深沉,顯然被氣得不輕,張嘴就要下逐客令。
薑蘭和欒安舒一左一右拉住他,搖搖頭,示意欒劍南彆鬨得太難看。
咄咄逼人的親戚們,似乎意識到,欒劍南真有點生氣。他們不敢再造次,吃完午飯匆匆告辭。
即使沒有真的撕破臉皮,好端端的新年,氣氛依舊尷尬至極。
縱觀全場,隻有戚令世流露出明顯的開心,時不時看欒安舒一眼。
欒安舒感受到他的視線,轉過臉看回去。戚令世卻適時躲開,假裝無事發生。
搞什麼啊。
欒安舒迷茫的縮回視線,然後猝不及防再次轉回去,正好捕捉到戚令世看過來的視線。
就像高中課堂,偷偷暗戀同桌的少年。
不敢明目張膽,卻又藏不住胸腔內滿溢的愛意。
欒安舒被自己的想象取悅了。
雖然戚令世早已經不是少年,他們也過了早戀的年紀,卻還能感受到最純粹無暇的喜歡。
“為什麼偷看我?”欒安舒湊過去,小小聲問她。
“你剛才說什麼?”戚令世問。
“剛才啊?”欒安舒想了想,忍不住笑出聲,“剛才說你是野男人。”
“還有呢?”
“還有什麼啊,忘記了。”欒安舒故意捉弄他,看到對方眼底流露出一絲無奈,才假裝恢複記憶似的恍然大悟,“哦,你說小乖啊。”
“嗯。”
“就是話趕話隨口一說,你彆放在心上。”欒安舒笑眯眯逗他,“其實吧,我覺得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有些話沒必要非得說出來,是吧?”
“……嗯。”戚令世回應,明顯有點不情願。
欒安舒難得看到他彆扭又委屈的模樣,笑得更加肆意。
血緣真奇妙。
瞧瞧,一隻放大版的小乖。
“難過啊?真難過啊?”欒安舒湊過去,非要看他的臉,肆無忌憚的玩弄。
“沒有。”
“騙人,瞧瞧你現在的樣子,比小乖還幼稚。”欒安舒半倚半靠,貼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句什麼。
戚令世低落的情緒一掃而空,睜著眼睛看向欒安舒。
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又興奮。
欒安舒第二次看到他這種眼神。
第一次是前幾月,他們剛剛交往的時候。
真奇妙。
欒安舒想:四年前,她把戚令世當成太陽。於是小心翼翼隱藏自己的陰暗麵,毫無自我的追逐他的光芒。
最終,她被光芒和熱度嚇退,狼狽退場。
四年後重新開始,戚令世一點點教會她:如果我是太陽,你也是太陽。
沒有誰應該追逐誰,也不用害怕這一秒握不住,下一秒就會失去。
他們結合,仿佛是命中注定、互相契合的,神賜的奇跡。
“好啦,你再等等。”欒安舒推了他一把,輕輕嘀咕,“我會告訴小乖的。在那之前,我要教會她爸爸和爸爸的區彆。”
想到這個,欒安舒就覺得頭疼。
憑借小乖的智商,能理解嗎?
——不能。
回到家之後,欒安舒找到一些兒童科普片,企圖讓欒小乖分清楚‘親緣父親’和‘非親緣父親’的區彆。
再細分,非親緣父親還能分為‘彆人介紹的後爸’和‘大街上撿來的爸爸’等等。
戚令世就是她在大街上撿來的爸爸。
現在問題在於,欒安舒要讓小乖理解,戚令世就是當初參與她生命初始的那個爸爸。
欒安舒費儘唇舌,小乖依舊無法理解。
因為她三歲以前,早已經形成‘沒有爸爸也可以’的思維,不懂爸爸對於崽生的意義。
“所以,”小乖露出睿智的目光,“蘿卜爸爸和二狗子爸爸,一樣嗎?”
欒安舒想了想,艱難地點點頭,“生物學的地位是一樣的。”
欒小乖聽不懂什麼‘生物學地位’,她皺著眉,大聲宣布,“我不要!”
“為什麼啊?”欒安舒揉揉眉心。
“他變成二狗子爸爸的樣子,就會打小乖屁屁!”
“他不會。”欒安舒向他保證,“放心吧,他不敢。”
就憑戚令世對崽子的寵愛程度,他哪裡舍得讓小乖受疼。
“那就不一樣。”欒小乖又把話題繞回去。
“你,笨蛋!”欒安舒有些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