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有些啞,語氣比大一初見時還有冷淡幾分:“隨便。”
“……”
許意扯扯唇角,遲疑著落座,轉頭把包斜掛在椅背上。
包間裡本就隻有四個人。
許意坐下之後,她和周之越這一側的空氣瞬間就像凝固了一樣。
兩人互相不看對方,都把頭偏向遠離對方的方向。
周之越麵無表情,許意臉色肉眼可見的不自然。
另一側,孫浩宇觀察幾秒,冒出一句毫無情商的話:“我去,你倆要不要這麼尷尬,不是都說不介意嗎?”
周之越:“......”
許意故作輕鬆:“...嗯,不介意啊。”
孫浩宇秉持尬不死人不罷休的原則,玩笑道:“你倆分手後就沒再見過麵吧。許老板,那你出門前有沒有敷那什麼...見前男友麵膜?”
“......”許意瞥他一眼:“你現在懂得還挺多。敷不起啊,50多一片呢。”
孫浩宇笑了兩聲,還準備說些什麼,服務員拿著菜單進來,打斷了交談。
周之越對點菜沒太有興趣,大爺似的疊著腿坐在那,旁人問他就答,不問他也懶得說話。
後來點喝的,孫浩宇隨口道:“明天是工作日,那咱今天不喝酒了。四瓶冰鎮的橘子汽水行不?”
許意下意識看了眼周之越。
她現在還清楚記得,碳酸類飲料周之越隻喝可樂,他忍不了其他汽水裡的人工香精味。
周之越也正好抬頭,跟她短暫對視不到一秒,看向服務員,淡聲說:“三瓶就行。”
點完菜,包間裡安靜了片刻,話題轉向許意身上。
陳楠看向她:“對了,你以後在哪兒上班啊,還是原來那家公司?”
許意:“對,是COLY在北陽的分公司。還挺遠的,在開發區那邊了。”
北陽市前幾年剛設立了新的經濟技術開發區,對企業有各種稅收優惠政策,許意要去的分公司也在那片。
聞言,周之越眉梢微微動了下。
陳楠又道:“那挺遠的,離市區有幾十公裡呢。聽說有好幾家大企業搬到那邊,打工人一聚集,房租也上來了。”
許意應道:“是啊,我本來以為那地方那麼偏,房租能便宜點。”
陳楠:“你房子都找好了吧?”
許意扯扯唇角:“沒呢,看了好多套都不合適,唉,慢慢找吧。”
陳楠笑了下說:“我朋友圈好多人都在那邊,你想找個啥樣的房子,我也幫你問問。”
許意邊想邊說:“兩千出頭吧,裝修好點,要中央空調和地暖。儘量單間,合租也行,但是房門要有密碼鎖,還要有獨立衛浴...”
陳楠點點頭:“行,但是估計不好找。”
上菜之後,還是有一句沒一句聊著。都是想到啥說啥,有時聊幾句近況,有時又追憶到大學生活,八卦一下哪個老同學現在在乾嘛。
大學四年,其他兩人也知道點周之越的性格脾氣,沒把話題放他身上,隻偶爾禮貌性地問他兩句。
他的回答也很簡單,每句就幾個字,像個話題終結者。
比如孫浩宇問他:“越哥,你為啥回國了?”
周之越懶散道:“想回就回了。”
孫浩宇又問:“這樣啊,那你回國還做IC嗎,工作已經定了?”
周之越:“嗯。”
大多時候,周之越都沉默地坐在一邊,似乎也不關注他們聊天的內容。
許意猜到他會是這樣的狀態。
大學時,周之越就是個界限感很強的人,嚴格劃分“自己人”和“外人”的範圍,心裡就像是有一堵無形的牆,把這兩者分隔開。
曾經,許意好不容易進到他的“牆”內,後來卻又主動走出去。
沒有告彆,也沒有解釋。
-
一頓飯吃完,天色已經黑了。地鐵站離餐廳還有段距離。
這吃飯的地方是孫浩宇選的,在城中村,周圍環境不大好,魚龍混雜。
去往地鐵站的一路都是些小吃和燒烤店,桌椅擺在街邊,很多赤著膀子的小青年紮堆聊天喝酒。
四人站在門口,孫浩宇問她:“許老板,你現在住哪,順路我就正好送你。”
許意報了個大致位置。
孫浩宇說:“喲,那不順路,反方向。越哥跟許老板順路不?”
周之越沉默兩秒,微微張口:“順路。”
孫浩宇笑:“得嘞,那正好,我送陳楠,你送許意,大黑天的倆姑娘自己也不安全。”
待他們離開,門口隻剩下許意和周之越兩人。
許意抬頭看向他,重重咬了下唇,尷尬道:“沒事...地鐵站也就幾百米,我去坐地鐵就行...”
話音剛落,對麵燒烤店門口傳來刺耳的聲音。
好像是兩波社會青年發生爭執,摔酒瓶掀桌子,大有要乾一架的架勢。
許意心裡本就忐忑,被那掀桌的聲音嚇得一個激靈。
周之越低頭看她,眼神沉沉,語氣平淡:“確定不用?我正好順路。”
若是擱平時,許意肯定會說不用。
但現在天黑了,又遇上對麵打架,她還真不太敢獨自去地鐵站。兩相權衡,命比麵子重要。
許意攥了下拳,小聲道:“那...麻煩你了。”
周之越的車就停在路邊,一輛煙灰色阿斯頓馬丁,在這破巷子裡十分紮眼。剛才說話的功夫,許意就看見周圍很多人頻頻扭頭看這輛車。
許意知道,周之越對汽車有點興趣,大學時經常開各種跑車帶她去兜風。
她習慣性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上去之後,聞到車內淡淡的冷杉香。跟他大學時喜歡的車載香氛並不是同一種類型。
駛出那條巷子,兩人還是一言未發,車內的空氣過分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