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也不知為何,許意感覺心臟猛然墜了一下,側頭看向周之越。
餐廳的空氣凝固了好半晌,周之越才微微張口,麵不改色地說:“哦,那可能記錯了。出國之前賣了幾套,都是差不多的公寓。”
周亦行挖了一小勺蟹黃,又繼續道: “好吧,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也正常。”他抬頭看周之越, "真的不能給我住?我就住三年!"
周之越: "不能。你這麼大個人了,不會自己找地方?"
周亦行撇撇嘴: "行吧。哥,我發現你回國之後好像摳摳搜搜的。"
他看向許意,自來熟地稱呼: "姐姐,我哥他收你房租嗎?"
許意點了下頭: “當然,要不怎麼能叫合租?早上剛簽的合同。”
周亦行聽了直搖頭: “嘖嘖,哥,你真的太誇張了,令我刮目相看。”
周之越: "
餐桌上,周亦行安靜了沒幾分鐘,又開口: “對了哥,我突然想起來,學校對麵那套房子你是不是住過啊,跟你前——"
"閉嘴。你能安靜點吃東西嗎?"周之越忍無可忍地打斷。
周亦行看了眼低著頭默默剝螃蟹的許意,也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話。許意是周之越現在準備追的妹子,他怎麼能在準現任的麵前提前任呢?
他這個做弟弟的,非但沒助攻,差點拆彆人的台。
但是,周亦行還是先回懟一句: "你不懂,螃蟹這種東西,就是要邊聊邊吃。"
見周之越沒說話,好心的周亦行決定幫他淺淺助攻一下。"姐姐,你覺得我哥這個人怎麼樣啊?"
許意放下剛剔好的蟹肉,十分迷茫地抬起頭,看了周之越一眼, "挺好的啊,怎麼了?"
周亦行: “我也覺得我哥特彆好。雖然他很不關心我,但是我從小就打從心底崇拜他,如果讓我說他的優點,我能說一天一夜不帶重樣的。"
周之越瞥他一眼: "你出門前吃錯藥了?"
許意沒忍住笑,抿了下唇問: “那你說說看?不用一天一夜,先說
10條試試吧。”
沉默半晌,周亦行臉都憋綠了,艱難地伸出一根手指: "..有錢。"
伸出第二根: “長得還行。”
又伸出第三根: “智商還行。”
之後,等了半分鐘,也沒等到周亦行掰出第四根手指。
他尷尬地笑了下: “我語文不好,不太擅長形容和總結。而且,我哥的大部分優點,都是難以言喻的。"
許意抽了張紙巾擦手,掩麵笑出聲。
一轉頭,看見周之越黑沉著一張臉,感覺自己的笑似乎有些不合時宜,強行把揚起的唇角壓回去。
許意清清嗓子,強行安慰: "沒事,語文不好,能理解。"
周亦行不敢再“助攻”了,生怕又給自己挖坑。而且,一抬頭,就對上周之越冷冰冰的眼神,吃螃蟹都少了胃口。
於是,剩下半個多小時,餐廳十分安靜。
兩個人解決掉十隻螃蟹,周亦行去廚房洗完手,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 “哥,那我先回去了,學校還約著人。"
周之越淡淡: “嗯。”
走到門口,周亦行又回頭,試探的語氣: “把你那輛Reventon借我開兩天可以嗎?到時候我原封不動給你還回來。"
周之越看他片刻,拉開玄關處的抽屜,拿出一把鑰匙扔給他。"地下車庫。"
周亦行拿著鑰匙,喜笑顏開: "謝啦,愛你哦哥。"
"…趕緊走。"
周之越滿臉嫌棄,轉身回餐廳收碗。
這頓螃蟹吃完,許意心裡一直懸著一件事。雖然已經大概猜到情況,但還是有點想問。
回屋洗完澡,坐在床角,離房門最近的位置,她聽見客廳電視的響聲。似乎又是什麼紀錄片,或者新聞頻道。
猶豫了一會兒,許意去洗手間照照鏡子,保持住一個最自然的表情,拿起手機去客廳。
周之越抬眸看了眼,聞到她身上飄來的甜甜的漿果沐浴液味,隨著她距離漸近,香味也越來越濃。
許意坐在了離他不近不遠的位置,看了眼電視,問: “
我能換個台嗎?”
周之越靠在沙發上,隨手把遙控器扔給她。"換。"
許意接過來,象征性地調了幾個台,最後停在一個放綜藝節目的頻道。
放的是一檔旅遊慢綜,裡麵有小貓小狗。凱撒小帝聽見聲音,從貓爬架跳下來,跳上沙發,趴在許意腿上,目不轉睛盯著電視屏幕。
許意薅著它背上的毛,看了會兒電影,又微微轉了下頭,看周之越也沒在忙彆的,正看著屏幕。
二十分鐘過去,插播了一段廣告。
許意趁廣告時間,拿起手機看了幾秒,又放下,裝作不經意地提起: “對了,學校對麵那套房子…"
周之越搭在沙發上的手指一頓,沉默兩秒,淡聲問: “怎麼了?”
許意: “你還沒賣?”
周之越輕“嗯"一聲,彆開頭,似是隨意的語氣: “應該吧,不太記得,今天我弟不是說了麼。”
許意咬了下唇,又順著話題,小聲問: “那房子裡的東西…”她不好意思說下去了。畢竟理虧在先,她當年先扔下一堆東西,提分手回蘇城。
周之越冷淡地說: “早都扔了。”
許意垂眸: "..哦。"
半分鐘的時間,兩人都沒說話,客廳裡隻有綜藝裡的喜劇女演員發出的尖銳笑聲,此時顯得格外刺耳。
周之越轉頭看她一眼, "是有什麼貴重物品?"許意僵硬地扯扯唇角: “沒有,隨便問問。”"…沒事,看電視吧。"
轉回頭,心思更是完全沒在電視上。現在直接回房間又顯得太刻意,許意掌起遙控器: “那我換個台。”
周之越明顯情緒不如剛才: “隨便。”
許意又象征性地調了幾個頻道,看見有個台正在播一部五年前的懸疑劇,她停了片刻,繼續換台。
大四畢業前,她拉著周之越一起追過這部劇,講的是連環殺人案。當時還沒更新完,追了一小半,周之越去忙比賽,她接到消息回蘇城。
之後,他們也再沒有機會追完這部劇。許意也沒自己繼續看,直到現在,她都不知道這部劇最後的凶手是誰。
周之越顯然也看
見了,揉揉眉心,站起身,語氣冷倦: “你看吧,聲音小點兒,我睡了。”
許意: “好。”
過了沒多久,她也抱著貓,關了電視和客廳所有燈,回房間。
這天晚上,許意失眠到很晚都沒睡著。可第二天是工作日,還需要早起,她從床頭的抽屜裡翻出褪黑素,就著水吃了兩顆,終於睡著。
夜深,許意夢到了他們一起追懸疑劇的第一天。
她枕在周之越腿上,茶幾上放著她喜歡的零食和飲料,屋裡空調溫度正正好,旁邊點著那家小眾香薰店的另一款香薰蠟燭, “青木迷蹤”。
淡淡的檀木夾雜著白茶香。
電視的音效逐漸變得恐怖,投屏的彈幕也開始刷前方高能。許意翻了個身背對電視,晃晃他的手: "等血腥的畫麵過去你叫我,然後給我形容一下。"
"…好。"
過了會兒,許意還沒聽到叫她,便問: “還嚇人嗎?”周之越說: "不嚇人,你看吧。"
許意又在他腿上翻了個身,周之越垂下一隻胳膊,虛攬住她的腰。她問: “剛才演的什麼啊?”
周之越沉默了半天,隻說出剛才發現了一具屍體。再讓他細說是什麼樣的屍體,他就說不出來了。
許意抬頭瞪他: “你是不是也沒看!”
周之越隻好坦言: “看了一眼。彈幕已經說是分屍之後用火烤,剛我們還點了燒烤夜宵,我看了還怎麼吃?"
許意低聲笑,決定放過他: “好吧,那這次先算了。”周之越低頭,重重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
一集看完,燒烤還沒送到。許意仰躺在他腿上,發現從這種死亡角度看,周之越的顏值還是很在線。
她眨了下眼, "想親你。"
周之越彎了下唇,聲音低沉: “那你先坐起來。”
許意笑嘻嘻地坐起來,很緩慢地,越湊越近,表情像是調戲村花的惡霸。周之越等了半天,也沒了耐心,抬手直接去按她的後腦。
剛碰到,家裡門鈴就響了。
許意這時醒來,也許是吃了褪黑素的原因,頭暈的厲害,還有些心悸。迷迷糊糊間,她還以為家裡
門鈴真的在想。
她翻了個身,跟著夢裡的時間線,下意識想拍拍身邊的周之越。手伸過去,拍了個空,也沒聽到有門鈴響,反而聽見枕邊兩聲貓叫。許意好半晌才緩過神,意識到,原來剛才是在做夢。
回北陽之後,或者說住進這套房子之後,她夢到周之越的頻率,好像比之前要高了許多。很多在回憶中已經淡去的片段,似乎也重新變得清晰起來。
節後上班很忙,這幾天,她和周之越都是早出晚歸。
隻每天早餐時能見一麵,基本也不說話。晚上她回家時,周之越也沒回,直到她快睡覺,才聽見外麵寒寒窣窣有動靜。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自從假期最後一天晚上,提到學校對麵那套房子,兩人之間的關係又莫名變得有些尷尬。
但這周實在太忙,許意也沒什麼精力細想,而且,似乎也沒什麼可想的。
張芸給她安排了新的幾個客戶,都是瑣碎的小項目,預算少,要求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