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繁瑣的客套話,誇來誇去的,假不假。
魔女,惡徒,貪財害命,為禍人間,十惡不赦……又是這些詞兒,真沒有新意,什麼時候說說她茹毛飲血,吃人不吐骨頭唄。
“這災禍之主若隻是謀財倒也罷了,可她咒死玉周城主,導致玉周城淪為惡鬼之域,給翡蘭城降瘟疫屍橫遍野,還膽敢害死星卿宮主。這些都是有實證的,其他無法驗證的災禍更是數不勝數,真是喪心病狂。”
又來一個新詞兒——喪心病狂。即熙聽著頭也不抬,該吃吃該喝喝。
“懸命樓底下地道四通八達,那幫惡徒都跑得沒影兒了,連副樓主賀憶城都沒有抓到。他流落在外豈不是更加為禍人間!”
“咳咳咳……”
即熙轉眼看去,靠近她左手邊堂下的思薇不知怎麼嗆了一口水,捂著嘴連連咳嗽,咳得臉都紅了。
思薇怎麼看起來跟做了虧心事兒似的。
期間隻有在他們提起懸命樓寶庫裡的財物要如何處理時,即熙才兩眼放光地抬起頭來。
她湊近雎安說道:“我覺得我們星卿宮是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懸命樓的財物應該歸我們才對!”
雎安微微偏過頭,低聲說道:“那些財物已經分給梁州百姓了。”
“……”
她的前朝老料翡翠屏風!她的彩釉八仙耳壺!她的三百箱夜明珠!她的八十五尊玉雕!她的五百箱金錠!她的……算了,數到明天也數不完。
即熙恨恨地腹誹幾句又低下頭繼續吃,仿佛要把自己丟失的錢吃回來似的。
因為懸命樓的人不修仙,財寶畢竟都是凡間的財物,沒什麼法器靈物,各修仙門派也不是特彆在乎,這話題很快過去,開始為這次行動表起功來。
於是乎即熙又看見了那位老僧人慢悠悠地走上堂前。從前他因為貧窮氣弱總受人欺侮而有些佝僂,走路都是顫巍巍的,如今卻衣著得體挺胸抬頭,白胡須打理整齊,走出了一副高僧的氣度來。
白雲門的人介紹說老僧人叫悟機,是梁州的得道高僧。他一向勸人向善,若是惡人不肯聽他規勸繼續作惡,多半自食惡果沒有好下場,長此以往他的聲望漸高,如今正籌劃在懸命樓邊興建廟宇,超度惡靈。這次討伐也是多虧他的指導他們才能到達懸命樓下。
眾人紛紛稱讚老僧人,儒釋道雖走的路不同,但做善舉都是一樣值得尊敬。
即熙勉為其難地抬起手跟著眾人鼓了個掌,隻覺得有些吃撐了,堵得慌。
在眾人紛紛讚揚之時奉涯皺著眉頭發話,說道:“您說的卻有些奇怪,不聽您規勸的惡人通常沒有好下場,聽起來倒像是遭了詛咒似的。”
此言一出,場內氣氛就有點尷尬。誰都知道普天之下,隻有熒惑災星能夠施加詛咒。
武曲星君奉涯一向是這種直來直往的脾氣,心直口快不看場合,拙於察言觀色。不過這次他總算有些後知後覺的感覺到見大家表情不太好,及時停下了話頭。
悟機並沒有表現出惱怒,而是沉穩坦然道:“星君若是懷疑,可以來驗驗貧僧。”
柏清笑著打圓場說不必,要讓奉涯向悟機道歉,但悟機卻堅持,說既然有疑就不能不明不白,定要分辨清楚。兩邊推讓不下,最後奉涯惹的麻煩還是他來收尾,他起身向悟機行禮,說道得罪之後掏出一個紙人。
即熙本能地往後挪了挪,離遠點然後抱著胳膊看戲。
那紙人身上有符咒,催動之後便直撲悟機而去,悟機氣定神閒不閃不避,那紙人卻在即將碰到悟機胸口時突然**化為灰燼。
堂上眾人臉色皆變。
隻見紙人**而起的白煙慢慢凝成字懸浮在空中。
——“傷此人者有血光之災,辱此人者反受十倍之辱,熒惑在上,速應我咒。”
萬眾靜默,悟機瞪大了眼睛看著那紙人驗出的詛咒,搖著頭道:“不不,這不可能……這一定出了什麼問題!”
有人打破了靜默,說道:“原來這所謂高僧竟然受了熒惑災星庇佑,他們本是一夥的!你假意幫助現如今又上星卿宮,是何居心?”
悟機一甩袖子怒道:“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與熒惑災星勢不兩立,從不曾有何關聯!”
“那這詛咒作何解釋!這些年無人能對你不敬,全是因為受了詛咒,你作何解釋!”堂下某門派的掌門拍案。
“這不可能,那是因為佛祖憐我而加護,不可能因為熒惑災星!”
悟機乾瘦的身體因為過於激憤而顫抖,再沒有了挺胸抬頭的高僧氣度,滿是惶惑無措。
即熙抱著胳膊冷冷地看著這一幕,有些輕蔑地笑著,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