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委屈(2 / 2)

他喜歡她的灑脫和自由,也因為這灑脫被遺棄。雖然說喜歡她隻是他自己的事情,但他偶爾也希望,她能回頭看看他。

他這麼想著,卻發覺身邊姑娘的腳步聲一輕一重十分彆扭,於是雎安朝著她的方向伸出手去:“你腳崴了麼?我背你罷。”

“不用,你傷才剛好。”

“奉先城的路我不熟,你幫我看路,我來背你,如何?”

那邊安靜了一會兒,一隻手就搭上了他的胳膊,溫熱隔著袖子傳遞過來。那個姑娘說道:“你怎麼連崴腳都能聽出來?幸好蘇寄汐比較輕,換作是我原來的身體,你可能要背不動我。”

雎安忍俊不禁。

即熙環住雎安的脖子,趴在他的肩頭,慢悠悠地吃著糖葫蘆。雎安的肩膀很寬闊,衣服的料子光滑帶著點涼意,他的步子也很穩。

讓她想起她私自闖門禁離宮的那個夜晚,雎安救了她,然後背著受傷的她走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路,一路螢火蟲相伴。

“你原本很重麼?”

“也沒有啦,多年習武總比蘇寄汐結實一點。我十七歲之後又長高不少,骨架也變大了。”

“這七年裡,你過得開心麼?”

“那是當然,懸命樓的錢多到花不完,生意我可以挑著做。全梁州最好的美酒美食我都吃過,最美的美人美景我都見過,自然是開心的。”

即熙的雙腿得意地晃悠著,和小時候一模一樣,雎安不禁笑起來。

“便如同悟機的庇護咒、師父之死加諸於你身上的誤解,除此之外應該還有許多我不知道的事。這七年裡,你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雎安的聲音低低的,安穩又柔和,像冬日裡溫暖的泉水,出其不意地落在即熙的耳邊心上。

你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即熙不由得怔了怔,手裡的糖葫蘆也僵在半空。

委屈這個詞在平時會被她歸為

矯情,強者如她並不需要討好誰,何來委屈一說。

她早知道世人如何看待她,善惡正邪如此分明,她有時候也覺得,或許真相沒那麼重要。

無數和她有仇的沒仇的人排著隊嫁禍給她,受了她恩情的人也不會領情,她已經對此波瀾不驚,甚至如同看戲一般談笑評說。

惡名如何?唾棄如何?那些都不妨礙她紙醉金迷,自在快活。

她總是想,她大概是這個世上最瀟灑豁達的人了。

有什麼好介意的?

沒什麼好介意的。

反正她也解釋不清,反正沒人聽她說話,沒人會相信她。

不知為何,即熙卻覺得眼睛發熱,她慢慢地把頭埋在雎安的頸間,低聲說道:“雎安,你有沒有見過弱者對於強者的欺淩?他們都說那是正義。”

這般世間第一的瀟灑豁達,在此刻被雎安一句“你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擊潰。

即熙突然覺得這七年來她已經經受了莫大的誤解,擔了無數不屬於她的罪孽,和莫名其妙的仇恨,一重一重堆疊上來,壓得她踹不過氣。

是啊她才不在乎彆人怎麼議論她揣測她。

可是她也不喜歡,這個隻要知道她的身份,就人人都想討伐她的世界。

雎安頸間的衣服漸漸被淚水染透,他背上的那個姑娘咬著牙,像是委屈得不行了,如同孩子一般說道:“他們欺負我!雎安,他們欺負我……這個世上沒人聽我說話,我也不知道……要說給誰聽。”

“你說,我聽。”

得到雎安這樣溫柔又堅定的回複之後,即熙卻沉默了。

她抱著雎安的肩膀好久不吭聲,然後吸著鼻子說道:“算了,我不想說。現在來抱怨這些東西,太矯情。”

“好。”

“……我是聲名狼藉惡行累累的災星。關於我的那些事情……如果我不解釋,你很難相信我罷。”

那些關於她惡劣殘忍行徑的傳聞,詳實豐富到旁人一聽就覺得那肯定是真相。

雎安搖搖頭,他堅定又淡然地,仿佛在說世間公理一般說道:“就算你什麼都不說,我也會相信你。”

“我永遠相信你,相信我所認識的即熙。”

即熙愣了愣,然後摟住雎安的脖子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她卸去了渾身的力氣依靠著他,低聲說道:“死而複生能重新遇見你,真是太好了。”

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複誰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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