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賀伯(2 / 2)

“那我便仰仗傅燈小姐和各位星君了,全聽各位安排,我儘力支持。”賀伯不動聲色地回應道。

傅燈見他們達成一致,便說三天之內她就要得到一具保存完好,死去不超過兩個時辰的病人屍身。她問坊間有沒有刀法精湛的屠戶,要挑一個做助手。

思薇聽傅燈的丫鬟描述著各項要求,靈光一閃,指著賀憶城說他刀法極其精湛,更是善於解剖人體,來做助手最合適不過。

賀憶城漫不經心地轉著手裡的玉佩穗子,說道:“不乾,我憑什麼幫他們?他們和我又沒什麼交情。”

說完他轉而看向思薇的臉,笑道:“不過要是你命令我去做,那我就做。”

“我不是命令你,我是……是拜托你……”

“拜托啊?那有點兒誠意唄,你親我一口我就做。”賀憶城狡黠地笑道。

即熙的臉黑了,思薇的臉紅了,其餘在場所有人都露出驚詫又尷尬的神情。思薇瞪圓了眼睛,一把擰住賀憶城的耳朵,拉著他就往門外走,嘴裡惡狠狠地念著“你給我過來!”

待圓門後發出一陣驚呼和求饒聲後,思薇氣呼呼地大步走眾人之間,賀憶城在後麵跟著她,揉著泛紅的臉頰笑道:“我幫,我幫還不行麼。”

他目光環視了在場眾人一遍,然後從懷裡掏出他那把鑲波斯紅寶石的匕首,在手裡轉了兩圈笑道:“但願我沒退步。”

傅燈和那老者看見賀憶城的匕首,都麵露驚詫之色,兩道目光直直地看著他。傅燈一貫平靜冷淡的眼裡罕見地出現了情緒起伏,老者更是滿眼震動。

賀憶城走向傅燈,與老者擦肩而過時微微低頭,以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你終於認出我來了?舅舅

。”

賀伯,翡蘭城最有名望的賀家家主。

五年前大義滅親的,他母親的長兄,他的舅舅。

賀伯的眼神沉下來,他轉身看著賀憶城走向傅燈的身影,未發一言。

入夜時賀伯要先回府中布置城中的諸項事宜,即熙破天荒地說要送賀伯回去。他們從內室而出,即熙走在賀伯身邊,慢慢地說道:“賀伯,如今疫病卷土重來,可是熒惑災星已死不能再下詛咒,這是否可以說明當年的瘟疫,很可能不是熒惑災星所為?”

賀伯警覺地抬眼看向即熙,他擺擺手支開身邊的家仆,對即熙說道:“星君為何要在這個關頭重提舊事?如今救人賑災才是重中之重,糾纏於舊事並無意義。”

“沒什麼,我就是聽說五年前和熒惑災星一起的人裡,有一位是您疼愛的幼妹。”即熙偏過頭,路過街上對這場災難尚無知覺的三三兩兩的人群,看向眼神閃爍不定的賀伯。她輕輕一笑:“我還以為,您發現她可能受了冤屈,也會急著查明真相呢。”

賀伯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真相重要麼?何公子的身份星君們不可能不知曉,我不知道他為何在你們的身邊,又對你們說了什麼。不過星君尊上,我無愧於心。”

賀伯雖然蒼老但並不佝僂,腰板挺得很直,自有威嚴的氣度,他對即熙說道:“我那妹妹自甘墮落與災星為伍,即便當年的災禍並非因她而起又能怎樣?已然是汙水,非要討論是純黑還是淺黑,有何意義?”

“再者當年她和災星被揭露身份,百姓震動民怨沸騰,她亦無法自證清白。我若執意相護,賀家的名望便會被動搖,大家相互猜疑人心渙散,無人再能領導全城百姓。在一場瘟疫災難前這種結果極為危險,她一時任性我能護著,卻不能為她害了全城百姓。”賀伯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話音剛落他的頭頂飛過幾隻翡蘭鳥,他直挺挺地站著,仿佛翡蘭城的一座豐碑。

即熙看著賀伯堅定的神情,頗為嘲諷地說道:“所以真相就不重要了麼?”

“真相或許對死去的人重要,可死去的人,沒有活著的人重要。”賀伯看著即熙,意味深長地說:“你們支持傅燈姑娘毀壞屍身來查病症,不

也是更看重生者麼?我作為賀家家主的職責是守護這一城的安危,而非執著於真相。”

即熙沉默了一會兒,不置可否地一笑不再說什麼了。她背著手看著街道上的人群,那些高高低低的人見了她和賀伯紛紛行禮讓路,目露憧憬的神色。在這一刻她覺得這憧憬十分嘲諷,仿佛狼看著羊的憧憬。

翡蘭城的道義是屬於他們的,屬於賀伯的,並不屬於她。

啊,這麼說起來其實出了翡蘭城,這世上的道義也不屬於她。

賀伯知道了賀憶城的身份,很可能也因為相似的醫治手段開始懷疑傅燈和賀大娘的關係,但是他不會在這個關頭挑破窗戶紙。因為賀憶城與他們三位星君同行,因為傅燈是城中人敬仰的神醫,因為翡蘭城的英雄趙元嘉喜歡傅燈。

他的道義是息事寧人,他自以為五年前平息了事端安撫了全城百姓,如今也在儘力維持局麵平穩,自然無愧於心。

將賀伯送回賀府之後,她站在門口看著賀府紅木金漆的大門,匾額上大氣莊嚴的“賀府”二字,長久無言。

所以她們所經曆的黑暗,所做的犧牲,蒙受的冤屈,最後在這個世上竟然找不到一顆懷有歉意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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