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風早並未回答他,他接著說下去:“還有第二個故事,在這個故事裡,有一位修士四?處雲遊,遇險時?被當地的一個大?戶人家所救。這家是書香門第官宦世家,對自家尚在繈褓中的長子寄予厚望,便請以神算著稱的修士替這個孩子算一卦。誰知修士算出來,這孩子不祥且早夭,活不過十八歲。他誠實地將這不幸告知孩子的父母,便告辭離去。幾年後修士故地重遊,發現?這戶人家因為他的預言丟棄了這個不祥的孩子,孩子淪落街頭奄奄一息,於是他心中愧疚,便把孩子帶回門派,交由名門望族錦衣玉食地撫養。他以為這個孩子不知道,其實這個孩子,什?麼都知道。”
趙元嘉愣愣地看?著戚風早。
戚風早淡淡一笑:“這個孩子剛剛出生,還沒來得及做對任何?事,也沒來得及做錯任何?事。他的一生就已經被確定,同時?也被毀滅,你說這憑什?麼呢?憑什?麼人命天定?”
他伸出手去拍拍趙元嘉的肩膀,深黑的瞳孔裡沒有什?麼情緒。
“所謂神明,所謂命運,不過是強權罷了,就像我對你做的一樣。隻要有力量,我也可以成為神明。”
“我要把那些隨意?擺弄我的神,踩在腳下。”
“再見了,元嘉。”
白帝城儲光殿地下,黑暗的地宮裡幽暗潮濕,石壁上都有一層薄薄的水汽,牆壁上的夜明珠散發出幽暗的光亮,終日如?此以至於無
法?計算時?日。
圓形石室裡幾個人麵色驚恐地看?著石室中間,那個雙手雙腳帶著鐐銬,被綁在架子上無法?動彈的家夥。這個被綁著的家夥渾身布滿了各種各樣被刀砍,燒灼,劍刺的傷口,鮮血順著架子一滴滴地淌下來,他的胸前還插著一把穿胸而?過的劍。隻要是個人在這種狀況下,就該死透了。
然而?這個家夥慢慢地抬起頭來,一道鮮血從?他的額頂流下,與狼狽的外表相反,他氣定神閒地說道:“跟你們說了多少次了,你們殺不死我,世上根本就沒人能殺我。”
“你……你你!”
那幾個大?漢發出驚叫,仿佛活見鬼似的。他們這幾天用儘了所有辦法?,可這個家夥無論如?何?就是死不了,他們已經從?驚恐變成絕望。
賀憶城翻了個白眼。他其實並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麼悠閒,他雖然不會死可也會疼,這些天這群家夥變著法?兒地折騰他,他疼暈過去好幾次,每次醒過來還得接受他們刺耳的尖叫摧殘。
好像被刀砍火燒的人不是他而?是他們似的。
“各位白帝城鄉親,大?爺,祖宗,你們能不能給我個痛快話?,你們想乾什?麼?死我是肯定死不了的,彆的事兒興許我們還能商量。”賀憶城歪過頭,認真地說道。
那幾個大?漢麵麵相覷,無人作聲。
“如?果你們不是話?事人,可否請你們老大?出來跟我聊聊啊?”
賀憶城話?音剛落,就見一個身影從?黑暗中慢慢走出來,那“人”的裝扮是個道童,動作有些僵硬,一看?就知道是被操縱的紙人。
“你們退下吧。”紙人這樣說道。
那幾個大?漢立刻忙不迭地離開了,跟躲瘟神似的。
賀憶城端詳著那紙人一陣,笑道:“你可終於露麵了,魔主大?人。”
“本來想早點?見你的,不過剛剛有些事情要處理,耽擱了。”
“彆這麼客氣啊,不然我會以為我們很熟的。你隻敢假托紙人之身與我見麵,我就更懷疑了,我們是不是認識呀?”賀憶城眯起眼睛,笑意?盈盈。
那紙人並不能做出表情,他隻是上前幾步說道:“你不擔心巨門星君此刻的狀況麼,她?和你可不一
樣,沒有你的不死之軀。”
賀憶城眼神一凝,笑容淡下去。
紙人滿意?地瞧了賀憶城一眼,淡淡地說道:“你該感謝我把你們分開囚禁,不然她?就要看?到?你現?在這副樣子。”
頓了頓,紙人惡毒地補充道:“這副怪物的樣子。”
賀憶城沉默了一下,笑起來:“她?早知道我是不同常人的怪物了,有什?麼好稀奇。”
“哦?那她?知道你在玉周城做的事情麼?懸命樓主身上三?大?惡行之一——詛咒玉周城使其淪為惡鬼之域的真相,她?知道麼?”
賀憶城皺起眉頭,沉默地看?著紙人。
“她?早晚會知曉你究竟是怎樣的怪物。她?會拋棄你,而?災星活不長久,你終究會被所有人拋棄,你還要堅持什?麼呢?”
紙人靠近賀憶城,淡淡地說道:“你不會武功,也沒什?麼修為,從?前全靠懸命樓主保護你。如?今她?護不了你,你想從?這裡出去,便隻有一個方法?了。”
“召鬼。賀憶城,就像你在玉周城做的那樣。”
賀憶城瞳孔劇烈收縮,他盯著紙人片刻,繼而?大?聲笑起來:“魔主大?人應當知道,我身負巨門星君的祝符,比尋常人還要更明辨是非,所以同樣的錯誤我絕不會犯兩次。”
“我此生,絕對不會再召鬼。”
紙人握住他胸前的長劍,一瞬全部抽出來,帶出一路淋漓鮮血和賀憶城的痛呼。
“這件事,可由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