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低聲回應了他。
雎安抬起右手,中指食指並攏放於眉間?,他額頭上的星圖就開始瑩瑩發?亮,如同星辰。
他早些時候留在冰糖身上的符咒就開始顯露出銀色的光輝。
隻見雎安身上的光輝與冰糖身上的光輝互相吸引,漸漸接近繼而觸到結界,那光輝悄無?聲音地慢慢溶解了一片結界的區域,破出一個一人可過的漏洞出來。
即熙感慨著?對雎安肩上的阿海說:“你看看雎安和我家冰糖,我和你什麼時候能有這樣的默契?”
阿海高?傲地看著?即熙,頗為不?屑。
即熙一邊穿過那漏洞一邊回頭對阿海說:“嘿呦喂,海哥你可要對我好?點,我是你主母哦!”
阿海撲棱著?翅膀氣急地叫喚兩聲,雎安忍不?住笑出來。
他們進入之後那結界又?自動合上,一切風平浪靜,並沒有驚動白帝城人。
即熙拉住雎安的手跟著?往宮殿走去,笑道:“今天動手的事兒你乾,動口的事兒我乾,看我一會兒不?罵醒丫的商老板。”
他們跟從著?冰糖的指引,穿過偏門走到宮殿之中,路上時不?時遇見些道童,卻都沿既定軌道來來回回無?意義地行走,看來確實是空置的紙人。
為了防止魔主操縱他們,雎安一律封了紙人的七竅再將他們定住。
待走到殿中,隻見白石地麵的庭院裡有著?堆積如山的賀禮,地
上卻一片狼藉,散落著?被摔碎的瓷器珍寶。商白虞正在這一地碎片中練功,白衣翩翩,手中的槍舞得煞是好?看。
他從前?唱戲的時候是武生,學了許多招式,雖然?多半是花架子,但在台上看還是很像那麼回事的。
即熙站在他身後看了一會兒,鼓掌道:“白帝尊上的身段是真不?錯。”
這聲音嚇得商白虞一激靈,倉皇轉身看過來,手裡的槍都落了地。
即熙噗嗤一聲笑出來:“不?過還是花架子,怎麼還能被嚇掉兵器。”
商白虞看見即熙的時候目光是驚喜的,甚至可以說是大喜過望。他在一片狼藉的地麵上跌跌撞撞地跑過來,高?興地說道:“你沒死!你還活著?!”
話?音未落他就被地上的一個盒子絆倒,摔倒在即熙麵前?,手被地上的碎片紮出血來,這疼痛似乎讓他清醒了些,他怔怔地抬起頭看著?即熙:“不?對……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即熙笑而不?語。商白虞看著?即熙,雎安還有他們身邊的冰糖,恍然?大悟。他低聲說道:“你……你是來抓我的,你根本不?是我的戲迷。”
即熙歎了口氣,她蹲下來看著?商白虞,微微一笑:“這個問題過會兒再說,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白帝尊上。
“白帝城人曾經秘密造了一柄劍獻給你,你可知那柄劍是怎麼造的?”
商白虞臉色立刻變得慘白,他搖搖頭說道:“我……我不?知道……”
即熙仔細觀察著?他的神情,然?後從懷裡拿出一張符咒:“商老板,這張符咒你可眼熟吧?為了給你鍛造神劍,白帝城人偽裝成山賊去殺人洗劫,他們隨身攜帶這個符咒,以吸取怨煞之氣。這些年死於祭劍者成千上百,你知道嗎?”
商白虞的身體開始哆嗦起來,他顫巍巍地抬頭看了即熙一眼,很快又?低下眼睛。
“我……我不?知道它們是用來做這種事情的……我……我一向是魔主大人讓我做什麼我就去做……他讓我鍛劍……給我符咒……我從來不?敢問緣由?……”
即熙偏過頭端詳了他一會兒,輕輕一笑:“是嘛,這麼說來,你什麼都不?知道?好?可憐,真是無?辜啊。”
即熙站起
來走到那堆成山的禮物邊,隨手拿出幾個打開看看,嘖嘖稱讚道:“好?東西,真是好?東西,品相極佳的玉,足金的塑像。看著?滿地的寶貝殘骸,可惜了他們為你儘心儘力地準備,扮作山賊殺人的時候也不?忘搜刮珍寶獻給你。”
“對了,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當然?就沒有錯啦。畢竟那隻是他們一廂情願的瘋狂,誰叫他們這麼蠢,相信了一個假神,為他惡事做儘掏心掏肺,結果隻是工具罷了。”即熙的眼神移過來,她麵上笑著?,眼裡卻沒有一絲笑意,她冷冷地說道:“你是不?是想聽我這麼說啊,商老板?”
商白虞慌亂地轉過頭去,向後挪著?身體,他有些崩潰地說:“我隻是個普通人……我什麼也不?會做……魔主大人那麼強……就算我知道又?能做什麼?”
“知道又?能做什麼?對,你什麼都沒做!你他娘的當什麼神仙!”即熙終於爆發?,她扯過商白虞的衣領,一字一頓地說:“我已經說得那麼清楚了,到現?在你他娘的還隻急著?撇清自己嗎?你為什麼什麼都不?做?你為什麼不?說話??你其實明知他們曾經為你做過什麼,將來還會犯下更大的錯,你為什麼始終一言不?發??明明他們這麼愛戴你,這無?論你說什麼他們都會相信你,都會照做,你為什麼不?阻止他們?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有人想在這個世界上發?出一句自己的聲音,都舉步維艱。
沒有人傾聽,不?被任何人相信。
明明有這麼多人愛你,這麼多人相信你,你發?出的聲音會被放大數萬倍,成為金科玉律,你為什麼不?說話?!
即熙咬著?牙,她狠狠地看著?商白虞。商白虞被她看得崩潰,嚎啕大哭起來:“我不?敢說……我不?敢忤逆魔主大人,我怕他們對我失望……要是他們不?愛我了怎麼辦……那這個世上就再沒人需要我了!”
很久以前?那個人找到他,那個人強大又?神秘,籠罩在黑霧之中不?辨眉目,說要幫助他成為萬人愛戴,錦衣玉食的神明。他心動不?已卻也迷惑,像他這麼懦弱的人,也能成為神明麼?
那個人卻說懦弱很好?,他正需要一個懦弱的神明承擔失控的愛戴,醞釀一座城的心魔。
幫他當上“白帝尊上”之後那個人就很少來此,除了要求他“不?許說話?”之外,便?放任不?管。
雖然?那時候商白虞不?太明白,若是愛意,再失控又?能如何?
但最近他已經懂得了。
愛意與惡意的界限如此模糊,甚至比惡意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