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周城原城主恢宏闊氣的府邸,在陰雲密布鬼氣森森之下已經換了人住——應該說是換了鬼住。足有成人合抱粗的柱子刷以紅漆,雕以草木花獸,支撐著高聳的屋舍。
雎安一行四人跟著鬼仆的指引,穿過一道道殿門,每穿過一道門,層疊的屋簷之下掛著鈴鐺就發出一聲輕響,預示著他?們離鬼王近了一步。
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而正常。
就在他?們穿過第三道門時,突然?有一束強烈的紅光突然?從大殿內射出,一時間?整個?玉周城上空一片血紅,如同火海。
思薇、賀憶城、即熙和?雎安都愣在當場。
“不……不……”賀憶城喃喃道,向大殿奔去。
這幾?人紛紛推開?鬼仆,徑直朝大殿奔去,即熙一腳把門踹開?,大殿裡的帷帳地毯的以紅色為?主,且是極為?鮮烈的紅色,舉目望去仿佛是熊熊烈焰染著了整個?大殿。
大殿之上站在一個?麵目年輕的男子,一襲紅黑相間?的衣服,或許是黑色和?紅色過於?純粹,襯得他?原本救沒有血色的臉更加蒼白,他?生了一副刀刻斧鑿般棱角分明的臉龐,眉毛微微皺著,低頭看著他?懷裡的姑娘。
他?懷裡的姑娘大約十七八歲,穿著豆綠色的衣衫,仿佛無間?地獄長出的一株嫩芽。她雙頰粉紅,美?麗而朝氣蓬勃,有種和?整個?玉周城格格不入的氣質——“活著”的氣質。
這個?姑娘手裡拿著一把刀,刀的另一端深深地插在鬼王的心臟裡。他?們的距離很?近,鬼王的姿勢仿佛是想要擁抱她。
她在他?的懷裡,把刀捅進他?的心臟,整個?人瑟瑟發抖。
鬼王吐了一口血出來,他?微微抬起眼?睛看向懷裡的姑娘,又看向她插在自己身體裡的刀。他?靜默片刻,突然?笑道:“我還以為?你是來見你心心念念的神仙們的,沒想到你是來殺我的。”
“你終於?找到我的命門所在了?你這次怎麼就這麼勇敢呢?”
他?伸出手拽住那個?姑娘的頭發,強迫她抬頭看著自己,他?的身體已經開?始慢慢消散,如同燃儘的香火變成細碎的灰燼,他?說:“我不懂你。”
頓了頓,又說:“也不懂自己。”
從頭到尾這個?姑娘隻是顫顫地看著他?,神情並?不暢快或者?開?心,隻是迷茫。他?似乎也不需要這個?姑娘的回答,蒼白的手指放開?了她的頭發,那冷峻的麵孔漸漸化為?細灰消逝於?空中。
鬼王的麵容消逝在這個?姑娘麵前時,她才顫著聲音說:“你說的話……我一句都不相信……你原本就該死……”
她不懂他?為?什麼要把她留在身邊。
她的激烈反抗常常觸動他?身上的保護咒,未免她因此受傷,他?甚至免去了保護咒對她的防禦。
他?總是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像對待寵物?一樣逗弄她。他?一定是覺得,反正她這麼弱小,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真正傷到他?,亦或覺得她不敢傷他?。
她有什麼不敢的,她沒什麼不敢的。
可是她也沒有想到,真的就這麼得手了,她讓他?灰飛煙滅。
他?真
的對她全無防備。
這是為?什麼?
他?說她知道他?不會防著她的。其實她不知道。因為?他?說過的那些話,她從來沒有相信過。
即熙看著殿上那個?姑娘捂著眼?睛大哭起來,不由地揉著太陽穴,隻覺得頭疼,他?們來晚了一步,隻差一步。她不信這事?兒和?魔主沒關係,簡直就像他?算計好的一樣。
鬼王灰飛煙滅。
群鬼無首。
鬼臣爭王,必生大亂。
雖然?知道這事?兒多半是魔主算計好的,即熙還是氣不打一處來,她三兩步走過去到那姑娘麵前,氣道:“你瘋了,你為?什麼讓鬼王灰飛煙滅!鬼眾爭王對人間?是多大的災難你知道嗎!”
即熙揪著這姑娘的前襟,來回拉扯氣得牙癢癢。
這姑娘的神誌被即熙喚回來,她幽幽地看著她,說道:“我父母是被惡鬼吃掉的。”
“在我十歲的時候,就在我眼?前。”
即熙拉扯她衣襟的手就停了下來。
“惡鬼都該死,他?也吃人,他?縱容他?的部下吃人,他?們罪大惡極一丘之貉!我蒙受災難的時候無人救我,誰都靠不住隻能靠我自己,我又為?什麼要管彆人?”她吼道,一邊說著眼?淚就簌簌地流下來,沿著臉頰落在地上。:,,.